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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醉酒者不耐烦的呼噜和迷迷糊糊之间的抱怨:“下次要引诱我上钩的时候别拿这种酒……”靳辰青筋直暴:“为什么?”“口味太甜,就跟女人喝的一样……”——女人喝的酒不也一样三下两下就把你给放倒了吗统帅大人?!靳辰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一把抓起杜澜拼命摇晃:“喂,快醒来告诉我,你们王室里是不是有个叫阿兰的女孩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喂,不会真睡着了吧?醒醒,等回答完我的问题再睡啊!……杜澜!再不醒来我就真把你剥光送去给公主了啊!”半脸孩 杜澜其实不重,如果认真量一下的话他也并不很高,只要往肩膀上一扔就可以扛着走了。这人平时很嚣张,但是睡着的时候很温顺,乖乖的趴在靳辰的肩膀上睡觉,一动也不动。靳辰圆满完成了公主交付的任务,扛着昏睡的王子,踏上了回归的行程。从桥上下来往前走,绕过夜色中巍峨的祭天殿,来时原本是空旷的大路,这时候却出现了一片小树林。靳辰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只见刚刚还在的宫殿竟然凭空消失了。从树林里望去,绞缠在一起的树枝遮蔽了天空,头顶上就像泼墨一样暗不见光。靳辰一惊——幻术!突然一个孩子的声音从头顶上轻轻的响起:“把杜澜交给我,我就放你走。”靳辰抬头一看,一棵大树蛇藤一样的树枝上站着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孩子,半边脸雪白粉嫩,穿着小衣服小鞋子,不过半个人高;半边脸好像被硫酸泼过,整个乌黑夹杂着血红,大片的肌肉溃烂,脓水化得一身都是,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胆战。“——半脸孩!”靳辰只在书上看过这种魔物,他们是被抛弃受尽了苦难的孩子的化身,大多经历过父母的虐待或别人的折磨,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魔族的一种分支。他们脾气非常奇怪,如果你能让他们看顺眼,他们就不会为难你;如果你让他们觉得看不顺眼,哪怕你再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也会不管不顾的用强酸溶化你的身体。别看他们身体小,这种冷酷无情杀伤力强的生物曾经给人族造成过巨大的灾难。他们喜欢站在人群中乱喷,一旦被强酸腐蚀一点点,你的肌肉就会迅速大片腐烂,并且非常难治愈。靳辰看看杜澜,杜澜趴在他肩膀上熟睡,打着小小的鼾。“——你为什么来青国的王宫?你要杜澜做什么?”半脸孩那个完好无缺的淡蓝色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靳辰看了一会儿,“……藤熠大人叫我把杜澜带走,如果你不把他给我,我就……”他从树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手上、嘴里喷出浓稠的酸液。靳辰跳起来连退好几步,只见那道酸液就像水箭一样,刹那间烧尽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靳辰一边把杜澜往树下一丢,一边快速的念动咒语。火龙从他手上呼啸着奔腾而去,刹那间在半脸孩的眼前爆炸了。吼的一声嘶鸣,半脸孩被炸掉了一条胳膊。他猛地暴怒了,也不去管被放在树下的杜澜,劈头盖脸的就向靳辰扑来。他会飞,但是靳辰不会。在人族对抗魔族的历史上,不会飞这一点始终是人族败仗的主要原因。靳辰飞快的后掠,但是飞溅起来的强酸让他很难完全避开。与此同时树林就像是活了一样,树枝纷纷伸过来试图抓住靳辰,或在他身后推一把,或在他脚底绊一下。靳辰刷的跳起来,结果在半空中就被树枝紧紧的抓住了脖子。靳辰眼看着半脸孩扑过来,心下大急,刹那间狠力抓住树干猛地一挣。他力气大得可怕,海碗口粗的树枝被他硬生生掰断了,喀嚓一声落到了地上。靳辰脚底一滑摔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落地,结果半空中就看见半脸孩向自己扑来,一边长大了血淋淋的嘴巴……“操杜澜!老子今天要为你死在这里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那人看上去是自由落体掉下来的,冲击力惊人,砰的一声就重重的把靳辰撞飞了出去。靳辰摔倒在草地上滚了好几圈,差点撞到树干上,一口血喷出来。他一骨碌爬起来:“罗、罗奇?”罗奇一直背着一把金色的大弓,这时也没时间拉弓搭箭了,直接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直直的插到了半脸孩的嘴里。“哥们你听好了!”罗奇也是急匆匆赶到的,看上去狼狈不堪,“——就算你是为了那小子才死在这里的,他也完全、完全、完全不会对你负责!”“……”靳辰突然觉得这笔帐真划不来。罗奇算是身手非常准确的了,那支箭一直深深插进了半脸孩的嘴巴里,阻止了他那口即将喷出来的强酸。但是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这个魔物,他尖利的长啸了一声,伸手就狠狠的往罗奇脸上抓去。他的手指已经几乎全烂了,不停的流着混合着强酸的脓水。这一下看上去就是十成十用了狠力,脓水都飞溅了起来,要是被抓到脸的话估计罗奇非得立刻毁容不可。罗奇一惊,飞快的松开手急速后退。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太迟了,半脸孩尖利的怒吼一声,直直扑了上来,刹那间就来了个眼对眼。罗奇不大敢看半脸孩恐怖的脸,眼睛一阖,心说完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风声停滞了,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没有到来,甚至连半脸孩扭曲的长啸都没有听见。刹那间周围一片寂静,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罗奇慢慢的睁开眼睛。杜澜站在半脸孩身后,一只手疲惫不堪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一只手抓着半脸孩腐烂的手腕,铁锢一样纹丝不动,任凭强酸顺着自己的胳膊缓缓流下。半脸孩完好的那半边脸上,表情活像是见到了鬼。“我睡得好舒服啊,”杜澜说,“解决了这个小鬼以后,咱们再去喝一杯?”罗奇大叫:“杜澜,你小心!”半脸孩转向杜澜,狠狠的喷出一股酸液。与此同时杜澜轻轻的一跃而起,几乎看不清他有什么动作,刹那间他已经站在了十数米高的树枝上。半脸孩尖叫一声,直直的向他冲过去。这种魔物身体小而轻,所以飞起来的速度相当快,眨眼间就到了近前。这一下子极其的凶恶并且难防,靳辰在底下看得心惊胆战,恨不得自己跳上去把杜澜给抓下来。杜澜却压根就没有躲,在半脸孩扑上来的刹那间,他猛地从后腰上抽出匕首重重挥过。血光、污迹和雪亮的刀刃在同一时刻爆发,只听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嘶鸣,半脸孩的整个头都被他斩飞了出去。杜澜这一下相当的狠,就那么一把不过寸长的匕首,整个把半脸孩的颈骨都绞断了,并且余力之大,把他的身体都掀飞了出去。靳辰从脊椎上生起一股不寒而栗。这样的手段和狠辣,只有在鲜血和尸骨中一遍遍的磨练才能得来,只有真正杀人的老手才能做到。树林的幻象开始渐渐的扭曲和消失,杜澜从树枝上轻巧的飞下来,脸色沉郁:“每次杀掉半脸孩以后我都会觉得心情很不好,都怪你们两个动作太不利索了。”靳辰试图和他说道理:“人家是魔族的藤熠派来找你的,目标是你不是我们,要不是当时我在、要不是罗奇及时赶到的话,现在你已经……”罗奇颤抖着回头:“哥们别说了,你想和半脸孩一起被杀掉吗?”靳辰看看杜澜全身萦绕的杀气,默然闭嘴。“为了发泄我不爽的情绪,”杜澜一手一个勾着他们俩的脖子,“咱们一起喝酒去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青国的王宫经常被魔族光顾,所有人都完全不把这个被杀掉的半脸孩当一回事。杜澜更是干脆,看女王不在没人敢管他,就直接跑出去喝酒了。王宫的九道门外是繁华的大街,在路边有个不起眼的小酒馆,红色的墙绿色的瓦,歪歪斜斜的插着一个烟囱,因为深夜没什么客人上门,门口的酒保都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劲来。“你的手真的没事吗?”靳辰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还是关心的问。杜澜的手腕上溅满了酸液,顺着胳膊慢慢的往下淌。他好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看了一眼,一把抓起靳辰的衣服下摆,漫不经心的擦了擦。刺啦一声白烟袅袅,靳辰的衣角烧了一个大洞,杜澜手腕上的皮肤晶莹白皙,连破皮都没有。“你,你,你……”罗奇面无表情:“他皮厚,烧不穿。”靳辰欲哭无泪的捧着自己的衣角:“我就带了几件换洗啊!”“老板娘!”杜澜一拍桌子,“再来两壶玉酿春,都记在这个蚩国人账上!”靳辰想要抗议,杜澜冰凉的面具上刹那间闪过一道森冷的光,于是可怜的蚩国小将军再次默然的闭上了嘴。深夜的店堂里只坐了他们一桌,老板娘大婶也没什么干劲,懒洋洋的给他们上了酒,跟施舍一样赠送了几碟子花生和干巴巴的小牛肉。所幸三个年轻人都是在战场上吃惯了粗粮的人,有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剔,就着白酒吃点花生,都觉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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