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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远玄皱眉不语,轻轻一掌拍在身旁大树上,目中满是沉痛之色。拓拔野心下了然,道:“姬兄是在可怜这些土族军士吗?”姬远玄沉声道:“他们都是土族的英雄男儿,大荒一等一的好汉。我们姬家兄弟之争,却要连累他们抛头洒血,姬某心中不安。”拓拔野心道:“这姬远玄身在逃亡,却有王者仁心,假以时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更起激赏敬佩之心。却见万千兽群滚滚汹涌,刹那之间便如巨浪般席卷到土族大军之前。土族大军肃穆严整,龙马骑兽都已黑幕蒙眼,耳中塞棉,不知周围究竟。王亥青铜大旗缓缓转动,土族大军立时变换阵形:中路骑兵快速后撤,迅疾而不慌乱;两翼战车朝中移动,挡在阵前;层层曼叠三排青铜战车绵延近五里,将山谷出口包拢住;战车上军士将长矛卡在卡口之中,万千长矛笔直挺立;弓箭手高低层垒,错落四排,弯弓待命;投石车与烈焰车也缓缓地驶上前来,等待就绪。青铜大旗朝右下一转,登时乱箭怒射,巨石如雨,朝着汹涌兽群不停攻袭。万兽中不断有猛兽被巨石砸中,悲吼倒地,瞬间被后涌上来的兽群践踏而死。也不断有猛兽被长箭接连射中,终于不支倒地,转眼化为肉泥。血肉迸溅,腥味弥散,兽群怒吼,冲势益狂。轰然声响,百余只巨大的剑牙猛犸率先冲撞土族大军,密集的长矛立时没入猛犸体中。猛犸悲声狂吼,战车被控得退了丈余,复被后面的战车卡住,终于稳住。但由后冲上的兽群撞在那被长矛刺死的猛犸上,登时又将猛犸连同战车朝后撞退。如此反覆撞击,战车不住地朝后滑退。有些凶猛的猛犸负伤狂吼,长鼻卷舞,悍然将整架战车卷起,抛甩到远处去。车上战士惨呼叠声,不是被长矛刺穿,便是被冲涌而上的兽群撕成碎片。插翅豹、狮虎、刀牙狮等善于奔跃的猛兽纷纷从前方受伤垂死的野兽身上越过,接连不断地扑到战车上,与车上军士扭打嘶咬。但再要跃起之时往往被第二排战车上的军士乱箭射死。蛇颈毒兽、斑纹兕等大型毒兽更为凶残悍勇,纵然被乱箭射得犹如豪猪,依旧狂吼喷毒,触者无不尖声惨叫,横死当场。兽群中许多见所未见的奇怪凶兽奔腾飞跃,怒哮扑剪,极是凶猛。一只两肋长了三对长刀似的尖翅的猛兽狂呼着飞入土族大军,蜻蜓点水般在众人头上穿行,六翅霍霍,如刀挥舞,所到之处人头四飞,鲜血喷涌。被土族数十名军士长矛齐齐刺穿,依旧怒吼跳跟,挥翅将长矛齐齐斩断,斩杀六、七人后方才倒地身亡。拓拔野等人站在崖顶,眺望群兽狂奔,前仆后继地冲撞土族大军的惨烈局面,心中都不免微感恻然。巫抵、巫盼眉飞色舞道:“他奶奶的,妙极妙极!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嫁接的材料一年半载也不愁了!”巫姑、巫真蹙盾道:“五哥、六哥,这些人死得好生难看。我看倒不如叫些虫子,给他们全尸吧!”巫抵、巫盼大急道:“万万不可!再来一些断腿!”巫罗、巫即不理,闭目摇头,鼓腮吹奏,满脸怡然自得。巫礼、巫谢亦随之闭目摇头,击节赞赏。空中漫漫鸟群将土族空中骑兵冲得溃散凌乱,盘旋俯冲,朝着土族大军宛如密雨般冲去。青铜大旗缓缓转动,后方土族军士朝上次第弯弓,箭石朝天激射,鸟尸纷纷坠落。但更多的鸟群闪电般冲击而下,拎起猝不及防的土族军士呼啸而去,啄破脑壳,吸食脑浆,而后丢下万丈高空。青铜旗前后摆动,突然“呼呼”之声大作,数十面金黄色的幡伞旋转腾空,金光纵横交错,旋转飞舞。天上疾扑而下的鸟兽撞着这金光,登时嘶声悲啼,尸落如雨。正是土族的“收魂幡伞”。土族大军在王亥指挥下,迅速恢复镇定,前方大军井然有序地阻击冲撞而来的如潮凶兽,后方大军则按部就班对付漫天冲击而下的鸟群。人兽对战,仍是土族大军稳占上风。号角声忽转嘶哑嘈杂,尖利难当,仿佛瓦砾刮扫琉璃,众人虽掩耳,仍觉心痒难搔。李九姑突然发出一声大叫,继而真珠尖叫一声,一路逃到拓拔野身边。众人忽觉脚下冰凉,似有什么冰冷黏滑之物从脚上爬过,低头望去,只见无数的毒蛇迤逦蜿蜓,从林中游出,夹杂着万千古怪的虫子,由众人脚间穿行而过。只有灵山八巫周围没有虫蛇穿梭。拓拔野微微一笑,正想将真珠抱起,真珠却眼眶一红,双颊似火,朝六侯爷等人退去,在六侯爷身边站定,闭起双眼,不敢下望,全身簌簌发抖。六侯爷看了拓拔野一眼,笑道:“如此美差便由我来做吧!”不顾真珠尖声惊叫,将她猛地扛起,抱到怀中。真珠面红耳赤,怯生生地瞟了拓拔野一眼,想要挣脱而下,但瞧见地上层层涌进的虫蛇己厚达一尺,到了六侯爷小腿,登时面色发白,闭上眼睛不敢乱动。拓拔野微微一笑,但心中却有些莫名的失落。众人站在数尺厚的虫蛇流中,毛骨悚然。滔滔蛇虫翻江倒海,宛如瀑布似的落下悬崖,在山谷中与四面八方围聚的蛇群汇合,朝着谷外河流般涌去。兽群、蛇群宛如两条平行的大河,在那刺耳难听的号角声中,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击。土族大军见无数毒虫潮水似地涌来,登时起了小小的骚动。青铜大旗挥舞两次,军阵方才稳定下来,无数火箭“咻咻”破空,直射蛇群。轰然声响,在大军与蛇群之前,燃起了漫漫火海。蛇群竟丝毫不惧,迳自游行。火光熊熊,青烟腾绕,风中满是烧焦的蛇肉气息。但那蛇群涌过,大火随之熄灭,无数的虫蛇在厚厚的毒蛇尸体上继续蜿蜓前行。终于,虫蛇如流水般从土族大军的下方钻入,所经之处,马兽悲嘶若狂,青铜车上战士纷纷惨叫例下,战车严整的防线开始溃乱。兽群欢腾,发疯似的狂猛冲击,波涛般一浪接一浪地越过战车,朝着后方的土族军士扑去。天上漫漫鸟群密雨俯冲,劈头盖脸地猛击。收魂幡伞在群鸟接连不断的疯狂扑击下,“扑嗤”连响,破裂了十余面。登时露出了些许空隙,鸟群乘隙猛冲而下,巨翼狂风,不断将土族军士摔得飞到数丈开外。青铜大旗绕转挥舞,两翼的军士不断地朝中间补充,填补缺口,铁桶似的将兽群重新格挡在周边。但对于无孔不入的汹涌蛇虫,土族一时也没有寻到良方妙计,只得一面慢慢后撤,一面派出大量军士在第一道防线与第二道防线之间迅速掘了几尺深、近丈宽的长沟,填入燃料与青色的岩溶土。等到第二道防线所有青铜战车都已集结完毕,第一道防线的战车、军士交替后撤,退入第二道防线预留的近百个小缺口,然后再自动融入第二道防线。但撤退的过程中,虽然井然有序,交错掩护,仍然被那兽群冲涌得伤亡过半。兽群、蛇群漫漫汹涌,穷追不舍。将近那长沟之时,火箭“嗖嗖”破空飞掠,纷纷射入那长沟之中,“砰”地爆响,一条五、六里长的“火龙”登时蹿跳起来,熊熊火焰将蛇群与兽群暂时阻隔在周边。长沟之中,那青色的岩溶土仿佛液体一般涌动,随着火光一起跳跃。号角“支嘎”刺耳,兽群咆哮冲撞,冲过火阵。猛兽双足一旦触及那岩溶士,登时化为枯骨,惨叫着宛如烂泥般拥软,直至完全陷入岩溶土中。刹那间无数的野兽悲呼痴倒,消失于沸腾的浆士中。但兽群数目极多,奔跑太快,后涌上的兽群踩着尚未完全陷入岩溶土的兽尸飞掠而过,朝着土族大军继续冲击。而蛇群亦不顾一切地穿行烈火、岩溶土,从厚积的尸体上冲过。土族大军依法炮制,再次徐徐后撤,在兽群与蛇群面前,又留下了漫长的深沟岩溶火阵。如此反覆,山脚下的树林、平地上,留下了不计其数的猛兽、虫蛇以及土族军士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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