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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耐的一伸手，抓向白毛巾，竟然也抓到了她的手。白依依惊呼一声，早被皂角泡沫润湿的布鞋底一滑，她一头栽进池子。没有想象中被水面拍扁的痛觉，她觉得自己的腰被揽住，往上一提，免去了脸下水的厄运，但整个人还是掉进了浴池，衣衫尽湿。浴池里的水温有点高，有种泡温泉的感觉，瞬间就让她体温飙升，但令她心跳加速的却是因为夜澜的体温，她紧贴在他的身上，肌肤之间，只隔着她身上薄薄的布衣。而这点薄薄的布料，在湿透了之后，简直就不能阻隔什么。她脑子一下子烧了起来，曾经与他的缠绵情状好像小电影一样在脑中播放，她只有紧紧闭住眼睛，屏住呼吸，好让这阵尴尬自动退去。夜澜少君饶有兴致的看着怀里的小女子紧紧闭着眼眸，身体却微微的战栗着。这样近的距离瞧着，她那双漆黑明亮，蕴藏着火焰与海水的眸子就无法瞧见，但覆在眼帘下的睫毛却显得出奇的纤细浓密，如同黑凤蝶的触须那样，从根到末，微微颤动着，显得无比脆弱无助。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体内就烧起了一把火。想把她压倒在池子里，就着这一池的水色荡漾，占有她。这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他的脑袋，令他几乎惊跳起来。怎么会这样！这种感觉，明明不该是一名清心寡欲的修道人该有的。他是仙人后裔，他修炼的是道门正统，明心见性的明玉诀，他从来……没有对人动心过，反正在容貌上面，也少人比他好看。就算是父母一手安排，与若琳散人订婚，那也只是因为，门派需要一个继承他天赋血脉的孩子，而若琳散人同样身具天赋血脉，与他门当户对。如此，而已。即使知道若琳散人各方面都不差，很适合当他的道侣，但他也从来没有觉得她跟别人有什么不同。便是有，甚至还是一点微微的别扭。若琳散人的性格霸道张扬，偏偏在他面前却收敛如同小猫，只是柔软的指垫下面，不知什么时候会伸出利爪，抓他一把。潜意识里，他是对这种性格的女子有点敬而远之的。但既然跟她结为道侣不过是履行责任，倒也无所谓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对一个人动心。正文：惆怅旧欢如梦（3）（4更）衣裳穿回身上，顿时多了点神奇的安全感，虽然是湿的。能够远离夜澜一段距离，那种令她窒息的压迫感也消失了，她镇定了很多。“我，我这就去给少君取衣服。”她飞快的转身小跑。“喂，白依依。”夜澜在后面唤她，见到她脚下一个趔撅，几乎摔倒。“少，少君，还有何吩咐？”带着丝丝颤抖的语声。她仓促的回头瞧着他，乌黑明亮的眸子里，是未及完全褪去的狼狈热情，还有浓的化不开的痛楚。夜澜少君刚才莫名窜起来的火，因为她一番拙劣的扒池沿动作表演打消了一大半，现在见她这样的眼神，更是完全灭了，滋的一声，冒了一丝白烟。本来真的很想问问她，之前，他们是否在一起过。毕竟，她曾是他的侍女。而他，对她的身体，似乎仍残留着不少的记忆。但看她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以及她眼中深深的痛苦，也刺痛了他的心。就算有，也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没看这小女子惊慌得，都像只被逼到绝路的兔子了么。一瞬间，他觉得兴味索然。原本把她叫来是想折腾折腾她，磨一磨她骨子里头的骄傲，惩罚她的背叛。没想到中途出了这档子事，他现在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摇摇头，他冷冷道，“你伺候得不怎么样，让李芙兰来替我穿衣服吧。”白依依一下子咬住了下唇，似乎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一点头，又是匆匆的往外奔。这种表情，倒让夜澜莫名的心头一软。不自觉的又加了一句：“你刚来，带着孩子先去房里，到小厨房拿点吃的……”小女人早就跑得人影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听见没有。等李芙兰捧着衣服过来，伺候着他穿上衣服时，他还一直在脑内想着这事。“那白依依……住哪儿了？”李芙兰小心翼翼的说：“就住她以前住过的房间，少君，行吗？”夜澜有点出神，她曾在他琉璃别院住过，她曾有一个房间，但他完全记不起来了。李芙兰见他不答，迟疑道：“要不，让她跟我一起……”“她带着孩子不方便，就让她住以前的房间吧。”夜澜少君很快作出决定。“吩咐小厨房，做点吃的给她们……”他迟疑了一瞬，不大情愿的问道：“她以前……喜欢吃什么菜？”李芙兰一下子嘴角往上翘了翘，赶紧掩饰着喜色，低声道：“她喜欢吃莲子羹，八宝鸭，蒸鳜鱼……”“听上去口味跟我挺接近的，她倒是挑嘴……”夜澜嘀咕着，忽然疑惑起来：“你怎知道得这么清楚？”“嗳，那时都是少君做了一桌子的菜，任她下筷，一点点试出来的。依依后来跟我们说，其实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菜，因为之前没有吃过，所以原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口味呢。”“是这样啊……”夜澜微微失神，原来自己曾经这样待她过。这样的宠爱过。这个小女子啊……怎么就给忘了呢？正文：惆怅旧欢如梦（4）（5更）白依依抱着小离，站在久违的房间门外。房间不小也不大，布置简洁清爽，窗上的垂帘跟窗下小方桌上的桌布是一样的浅蓝花色，被褥面是淡红色的碎花棉布，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娘……娘……”小离见到这么漂亮的房间，开心得双手挥舞，想从她怀抱中跳下地。白依依弯身把她放下，小离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往床上扑，走出两步，发现白依依没有跟上来，又跌跌撞撞的奔回来。“娘……”她用嫩藕似的小手去揩白依依的脸。娘，你的眼睛在流汗……白依依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笑眯眯的说：“小离，娘是太……高兴了呀。”这些布置，跟她离开之前是一模一样。当时，也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但在经过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在农家小院、小镇客栈、山间村庄等等地方辗转后，她才知道，这般雅致安宁的环境是多么的难得。虽然在山下那些日子里，她没有刻意的想念，但这份安逸温宁，早就铭刻在她的心里，成为她生命中难以磨灭的印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啊。她心里有点酸，又有点警惕。以前在她下界吃过苦，所以后来下山后自力更新，多困难也熬得过。但小离才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在这么优渥的环境成长，恐怕以后很难适应吃苦。而她现在的处境，实在说不上安稳，尤其今日徐若琳的态度……若是以后她跟夜澜少君成亲，成了这里的主母，恐怕她们母女的生活就会变得凄惨了。不过也没什么，生生死死，风风雨雨，她这些年都经历过了，要是到时夜澜也嫌弃她，她就带着小离下山罢，就是到时要委屈小离了。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在干净松软的被褥间打滚的小离，打量着房中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一切，不自觉间手肘一拐，扫到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窗台上一个白瓷瓶就被她扫下了地。她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瓷瓶碎片，里面本来插着一小把紫色的草花，现在都随着瓷瓶的破碎，零落的散在地上的碎片和水洼上。这种紫草花是灵山上常见的野花，颜色是香芋紫，每一朵只有三个花瓣，花心一点嫩黄，花朵单薄又小，楚楚可怜的，但一簇簇的生长在一起，有着旺盛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