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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碑底下的沙土被闪电烤焦了一片，微微泛着黑，就像一片被烙得火候太过的烙饼。但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身。血色长虹依然架在断碑和少君的手腕上。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地上的沙土掩起来，盖住了那片微焦，于是，一切都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忘尸碑是半神品，虽然毁了一半，也不是这种层级的攻击能撼动的。”血池畔的那位，好整以暇的作出了点评。正文：曾经一断碑9“他毕竟是你道侣，你就对他的表现漠不关心吗？”荡漾的血池之下，咕噜噜冒起一串血泡，带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觉得我应该关心他吗？他又何曾关心过我的死活。”“也许我该换个说法……他在你们人类修道界，好像还算是个人物，那么，他身上就只有这么点儿手段吗？”血池下的声响停止了片刻，那个冰冷的声音道：“谁知道呢。”“不要再跟我说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血池的水再度荡漾，血泡咕噜噜的继续往上冒。但池下的人，如果真的如她说的话那样心绪淡然，那些血泡为什么还没有升到池面，便已前仆后继的争先破碎了呢。夜澜少君这时体内已经失去了约三分之一的鲜血，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原本如玉的皮肤，现在也变得有点透明，隐隐能看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他确实不止这些手段，他身上原本有一个百宝袋，里面放着很多法器法宝，其中就有给他补血的灵药，还有能抵御一时的防御法宝。但那个袋子，在回去灵山之前，他已经交给了白依依。当时他选择那样做，一来是对白依依看重胜于自身，二来也不希望自己回到灵山后，这些法宝会落在旁人手里。他想着，自己以后总会跟白依依一起的，所以让她先掌管他的东西，最好不过。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被逼到这种地步的一天。他隐约看见，死神张开漆黑的羽翼，笼罩在他的头顶，那聚集着乌云的天空，隐隐就是勾魂使者的斗篷在招展。难道他这就要死在这里了？他望着阴沉一片的天空，忽然发现方才还纷纷扬扬的霰雪忽然停息了。方才落在他身上地上的细小的雪花，尽数消失无踪。就像他刚才烫焦的地面一样，风一吹，什么痕迹都没有留存。如果他今天在这里死了，会不会就像那些微尘一样，风一过，关于他这个人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来过这里，没有人记得他到过这个世间。就如同，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人生于世，有若寄尘。只有这天地，这星空，这风，才是永恒不变的。生命相对于这个世间，实在是太仓促，太渺小不过了。但要真是这样，生命为什么要存在呢？身体失血过多，躯体已经失去了痛觉，变得麻木起来，但思维却失去了肉体的桎梏，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起来。在生死一隔的门前，夜澜少君：曾经一断碑10人在生死关头，经常会想起一些平时不会经常想起的事，或者人。这些事不一定很重要，只不过是一些生命中的碎屑时光，说的当时，甚至在说过之后，都无人重视。却又偏偏在某些特定的时光，像是被池底锦鲤翻起的沉淀，忽然就那样展现在投射进池水的阳光下。那是一个秋日，说话的人是少君和白依依。那时白依依重返灵山，当了少君的侍女。夜澜失去了记忆，对这个漂亮的侍女有好感，却以为她是心有愧疚。正是双方都在猜，心情处于患得患失的时候。他对她特别好奇，对她做的事情特别关注。那天明明天气挺好的，白依依突然离开他眼皮底下，后来他在后院截住她，才知道她去收衣服。“会下雨？”他不解。“现在乌云还没有来，但有风，等下云来了，就会下雨了。”白依依说。他觉得这小女子很笃定，很神气，这副表情不应该是出现在一个对他心怀愧疚的侍女面上的，于是就不客气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有风就会有云，有云就会下雨呢。”他知道自己在为难她。因为刮风就会下雨，这是一种共识，人人都是这么说，自然而言的信奉这套道理，但从来没有人去探究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他自然也是不知道。但如果她答不上来，反问于他，他则可以很潇洒的甩出一句：“这是天道，你境界太低，不会懂的。”他给她做了一个话圈套，就像一个特别喜欢欺负自己看上女孩子的小男孩，心里隐隐得意。他知道她肯定答不上来，所以连自己的答案都准备好了。完全没想过，她竟然答了出来。“因为云就是水蒸气形成的啊，太阳把水蒸发，水蒸气形成云，然后云随风汇集，里面的水蒸气越聚越多，加上温度降低，水蒸气重新变回水滴，那时就下雨了呀。这么简单的问题，小学生都知道呢。”当时少君不知道小学生是什么来头，但也从语意中想到这不是什么厉害人物，隐隐有着对他的嘲讽。他当时拂袖而去，但现在想起白依依当时理直气壮的神态，却觉得是那么的怀念。没错，白依依当时跟他说过云是怎么形成的。水蒸发成雾，雾凝成云，云重即雨，雨汇成流，溪流成河，百川汇海。他忽然睁开眼睛。天地永恒，是因为它自成循坏，川流不息。生命虽短，但生死轮回之际，也自成循坏。循环不爽，生生不息，这便是天道！这便是这世间，万事万物存在的道理！夜澜少君睁开的双目变得晶莹一片，一道神光将他的双瞳浸润得神采飞扬，失血过多变得半透明的肤色，忽然泛起一道难以形容的丰采。这种神采，令到他本来如同薄胎陶瓷一般脆弱的皮肤，变得莹润异常，隐隐有宝光流转。原本是瓷，此刻已转换成玉。对天地至理的顿悟，竟然在生死关头，令到夜澜少君猝然破境。正文：曾经一断碑11对天道的顿悟，令到夜澜少君体内的虚婴瞬间凝实。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方才截然不同，那条架在他手腕与断碑间的小小虹桥，此刻从原本的血色，也隐隐幻出晶莹的彩光。血池边那张原本写着得意的面容，此刻微微泛起一丝讶异。“竟然破境了？呵呵不过这算不了什么。”他喃喃自语，似乎想说服什么。但若是真的像是他说的那么信心十足，他为何眉端隐隐有霜。夜澜少君刚刚破境，凝实元婴，这破境来源于他对天地和生命至理的顿悟。按照道理来说，他此刻的境界还不稳定，本应该马上进行闭关修炼，巩固境界才对。但无论是身体的状况，还是外部的环境，都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抬头望了一眼苍穹所在，此刻他指头戒指上射出的红光已经非常微弱，没入云端的那头更是完全消失不见。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已经没有时间允许自己去巩固境界，他必须拼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