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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里开始刮风。为了求稳,寂缘走路慢,每到转弯都要将标记做好。她手上没有能够帮助辨明时间的东西,从腿脚的疲累程度和灵力的损耗估算,半个小时多数是有了。迷宫的风冰冷异常。林寂缘作为水系出身,实际上掌握的术法,除却小部分辅助用的,全都是和冰有关,她活这么久,都还没操控过真正的液态水——换句话说,论制造冷气的能力,她完全有理由为自己感到一份深深的自信。然而在这场风的面前,她竟败了阵。“嘶。”要知道她身上的衣物可都还是夏款,有件薄外衣挡在外面,外套就是最后仅存的保暖物了。她醒来就穿着这些,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同时也没有机会找人询问确认。因为即便在意也没什么可说的,后来她就一直忽略了自己的着装。“不管是谁的……总之,谢谢你的外套。”她喃喃,多对自己说说话能让周围不那么安静可怕。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幽闭的恐惧之中,她一直叨叨着,和自己说些有所谓无所谓的话。这招确实有效,黑暗还没让她疯掉。奇怪的是,她说完这句话以后,迷宫的冷风竟停止,原以为会持续很久来着。“唏——唏——”类似于婴儿酣睡时的甜美嗓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这是,在哪里?”这迷宫里面断断续续有过好几次声音了,不过除这次之外的每次都能够听出大致的方向。这种婴儿般的哭声简直四面八方都在传,也不知道是不是迷宫内部拘谨的缘故,声音微微带着闷和混沌。“总不可能是在小娃娃的肚子里面……哈,不好笑。”林寂缘摇了摇头,她还是没能找到出路。☆、9月5日当在黑暗与恐惧中呆久了……难免心里的负面情绪会接连涌出。不知道走了多久,每过一个岔路,接踵而至的就会有另一个。选择方向、做下标记、接着走路,如此往复的举动好似经过了无数轮,将将都要形成一种机械性的肌肉记忆……某种意义上,这容许林寂缘放空大脑无意识地前进,竟然算是一种还不会特别太糟糕的情况。“哈……”然而不管精神上如何呆滞,走这么久的路,腿脚上的疲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糊弄过去。“这是逼着我破墙吗……”当她绕着绕着终于在前方的地面上看到自己留下的痕迹之时,她摇了摇头。当然她选择路径的时候带有着些许的随机性,总不可能主动选择转圈。她将身子斜靠在墙上,稍作调息一阵,咽口口水决定暂时不要这么去做。因为这期间她转弯的次数不少,做那个冰晶标记的熟练度也越发提高,所以能分析出脚下的这个大致是第几次。林寂缘蹲下身子,将冰晶捡起。这个标记轮廓相当粗糙,看看形状,好像是第一次时留下的……她顺着标记指示的反方向看去,并试探性投掷一块灵气团进行照亮,果然那条路封死。换句话说,她的的确确回到了。“真让人不爽。”她无奈地冷哼一声,果然还是笑不出来。伸一个并不多么放松的懒腰之后,她叹口气,挤着身子把自己蹭回。记得第一次她往右边走,所以这回她从左边开始绕起。“那家伙……”寂缘的语气里颇带有种愤恨,“真想要动杀手的话,干脆点不好吗……”眼下她虽还能半自如地活动,找不到脱身的办法,就和定下了死局没多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她还能挣扎多久。久居昏暗与未知,她的精神从未如此疲累过。本该谨慎行事留下那种指路的标记才对,如今她却没多大的欲望去这么做。要说唯一的指望,可能就是企图在各种随机选择之间,拼那么飘渺的概率去成功。如此指望,在浑浑噩噩又是很久之后看到地上那个可悲的标记之时,化作了虚无。林寂缘蹦蹦她最后的专注,最后一次打量标记的形状和特征。就如同她刚才——也可能是十几分钟前,抑或者已经过了好几小时——查看时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她再一次得出了“自己回到了”的结论。林寂缘干脆坐在了地上。哈,她冷笑一声,自己都说不出来在嘲笑着谁。她一使力将那根捡到的手杖插进地里,并提供给手杖最后一片灵力。这样,一段时间里,这东西就能短暂地被当作小路灯使用。令她感到既想哭又觉得好笑的是,寂缘手里把玩着的最初的路标冰晶,此时竟有融化的迹象。由灵力催生而成的冰晶,如没有施术者本人的决定,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融化才对。只能说明她的精神集中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冰晶的形状了。“先休息一会儿,冷静下来,等会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令她自己都不是很敢相信的是,此时她脑中的思路竟诡异地清晰,越到这种浑身因惧怕而发寒的境地,越能好好地思考似的——尽管作为神志失散的证明,冰晶化得很快。不多时,寂缘微怅然地看看手里的一滩水。后将五指张开,任凭这些水流走,渗进地下,然后彻底消失。“说起来。”她明白这种时候,要是安静下来,可能就再也不会有能够说话的机会。于是这份自言自语便成为了对抗黑暗的最后手段。她轻闭眼,马上意识到,若是还想见到亮光,她绝对不可能在这时候闭目。于是硬张开,前后左右除了墙就是不见底的长路,所以她直直盯着手杖尖端的光源。“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我曾经,做过一个小雕塑,送给了易罔来着。”将思路置于回忆之中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瞬间联想起来的事情发生于今年年初,那会儿她还以为自己对易罔只是……单向。说实话,哪怕近期发生过那么多怪事,见过了多么不一样的易罔,她还是不敢确信那人对自己的看法。当时,她做了个冰雕塑来着。没有记错的话,雕塑的原型是易罔老家养的一只大型犬类。小时候还记得它叫做什么,现在无论如何已经记不起。“虽然是心血来潮……后来却忘了,真是难堪。”明明指望着那个小礼物能……加近两人的联系,事实证明并没有效果,就连送礼的人本身都把它忘了,还指望别人能够记起吗。隔了七八个月,寂缘这会儿想起来的时候,竟有些希望易罔早就把它无视。“……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值得回忆的事情。”一条思路很快走到了底,一旦停止了回忆,马上就会觉得气氛荒凉得极。她叹口气,微弯身,双膝微抬,将头埋进去,手也环抱,整体做一个蜷缩的姿势。一份收拢能给她带来一点点的放松感。林寂缘闷声,再度自言自语道:“想一想,我和他认识快十年,并不是连续着的。”混乱的思路一跳转来到了更早之前,她忽而记起一个艳阳天。湛蓝无云的天色底下站着的就是当时还小的两个的孩子。印象中,她和易罔两人,至少有一个是在哭,然而究竟是他还是自己,这既无法记清,又似乎无伤大雅。随后的便是两人挥手道别……是小学刚结束,然后分道的那天。“那会儿我去了私塾,他只是正常升学读上去……”寂缘不禁喃喃,“本来我也该和他一起才对,但是……”她忽而闭了嘴,再往前回顾,她想起了一件让她至今都不太愿意提起的……事件。林寂缘很小的时候并不是这个名字。林寂缘的母亲名作“林阿睿”,据说最开始起名的时候,她应该叫做“林阿静”来着。至于那个名字好听不好听,总之比现在这个带着谐音的要好不少。听说,她们母女的名字是同一个人取的,那位只是偶然哪年救过林家一次,于是当时便请“他”或者“她”来了一场赐名。可以想见那人取名的技术并不多好,虽然也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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