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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挑眉:“那元康如何说?”
“及恩侯就是个草包,元康这小子更不知道这等机要,也觉莫名其妙,还说王七郎为太后祈福是好事,褒奖都是不及,哪有什么杀身之祸。”
元贤妃因为姚姬一事被禁足,这些时日以来自然不曾与娘家联络,及恩侯父子压根不知太后算计柳四娘,当然觉得莫名其妙。
“那贺湛又说,他也觉得诧异,就算王七郎为太后尽忠之外,有些别样心思,可远不至于杀生之祸,元康好奇一问,贺湛便说了王七郎其实早在定婚前就于曲江踏春时见过柳四娘一面,对四娘实怀倾慕,这次不惜发誓皈依佛门,也存着与四娘同心携力为太后祈福,盼望柳四娘早得自由。”
“王七郎真见过四娘?”太后问道。
“我让韦妪暗下打听过,确是好多年前,柳四娘在曲江边上绘画,裴十一郎正与王七郎经过,柳四娘身边婢女还记得这事,说她当时留意见一个面生郎君直盯着四娘瞧,心里还嫌这郎君轻浮,礙于裴十一郎也在不好斥责,结果后来听说四娘竟与这位议定姻缘,又觉得果然是缘份,这时说起这事,还唏嘘得很。”
实在是废了不少心神结果什么都没察到,韦中书也盼着这事就这么揭过,王七郎因为心仪四娘而不愿听从父母之命另娶他人,也总算是个交待。
太后颔首:“这样年岁郎君,行事颇有执着处,倘若王七郎果真一早心仪四娘,也难怪他会如此。”
贺十四最为关键目的已经达成——七郎心仪柳四娘,这话由别人张扬开太后也许还有怀疑,不如让韦元平“暗察”得知,往往人就是这样,更相信机缘巧合下偶然听闻才是真相。
而另一个目的……
韦中书也在“不遗余力”,他这时话峰却是一转:“太后,贺淋必是得了毛维叮嘱,才会让贺湛警告王七郎收敛,可我却觉得诧异,难道说,太后将这事亦告知谢饶平与毛维?”
迷烟
中书令能问出这番话来,心里当然有七、八成把握,依太后一贯警慎,绝不可能对“无用”之人多嘴一句计划,更何况算计柳四娘这么一个弱质闺阁并非值得广为张扬一事,太后那样珍惜名声,哪里会广而告之,这种事情谢饶平几个没有一点作用,原本也是极简单一桩,根本不需兴师动众群策群力。
那么毛维是如何能肯定王七郎的行为是与太后对抗?纵然他明知太后凤体安康,却借口犯厄强迫柳四娘入宫祈福,造成王七郎也决意“皈依佛门”一事别有名堂,应当也拿不准太后真实用意,但毛维却直接授意贺淋用“杀身之祸”警告,仿佛成竹在胸,若说毛维单凭猜疑推断就敢如此行事,韦元平坚决不信,谢饶平与毛维都是满腹机心小心警慎之流,若无十足把握,决不会自作主张妄自行动。
定是谢饶平那厮已然得知真相,眼看自己就快将事办砸,授意毛维“弥补”,若真能警镇王七郎收敛,他们可不是大功一件,更有底气对自己落井下石,借机打压!
这么一想,那贺湛倒也是个“乖巧”人,见贺淋说不出个根由究竟,干脆不受蛊惑着急上火去提警王七郎,却是从元康口中打听,这才歪打正着让自己察觉毛维“插足”,得到这回枪一击机会。
因而虽然太后听了这番话后只是报以斜睨,唇角似笑非笑,过了十余息,才说一句:“你究竟想说什么?”语气里不无警告意味,韦元平却毫不气馁:“臣原本以为外头沸沸扬扬,谢饶平与毛维感觉蹊跷才禀报太后,是以也知太后打算,臣肯定太后若不曾告知两位此事详细,毛维万无胆量自作主张,难道就不担心反而坏事?他分明已经知晓事后因由,才敢这样行事。”
这话到底还是提醒太后——兄长隐瞒不报,是欲察明仔细,谢、毛两人分明也察觉蹊跷却也隐瞒,甚至毛维还敢自作主张……被韦元平这么一挑唆,太后也疏忽了是她自己没将这事知会两人,即便谢饶平有所察觉,当然也只想到韦元平会知会宫内,是以并没多事。
韦中书却已经从太后微妙神色间窥得“机遇”,这时故作惊讶:“难道太后未曾知会两人?那么毛维又是从何得知详细?”
“你总不会以为,毛维有那胆量也有那本事刺探禁中,将耳目安插进我含象殿?”
“毛维没这本事,谢饶平却未必没有,太后一贯信重他,圣人才得储位,就忙不迭纳谢氏女为太子良媛,谢氏可比贤妃入宫早,一段时间也曾甚得太后亲重,说不定,有那宫人内宦就被淑妃笼络收买,为谢姓卖命。”
太后也不与兄长争论淑妃有无如此本领,只简单一句:“饶平并非此类人,你与他较劲可并非一日两日,他却不似你,从未在我面前挑事生非。”
已经消停了好一阵的小韦氏这时也忍不住插嘴:“阿兄,你愤愤不平,不过就是从前阿耶时常用谢相作比,责你不如谢相学识才华,多少年之事,怎么就是放不下。”
虽然韦中书与谢饶平不和已久,然则小韦氏却对谢相没有什么厌恶,为他出头的交情当然也没有,然则却甚欣赏毛维这人豪爽大方,当初为托刘玄清在她面前劝言,促成元贤妃入宫得重,毛维可是十分舍得钱银。
她就想不明白,好端端,大家明明就是一方同盟,阿兄为何却总是与谢、毛二相过不去。
韦元平得了小妹抢白,难免有些懊恼,瞪了她一眼,正要分辨,太后却极其不耐地摆一摆手:“毛维得知这事,也只能是在你身上,你与其怀疑宫里有他耳目,不如好生清察自己身边!”
韦元平一怔,虽惊疑不定,但懊恼全消。
就算没把谢饶平牵连一同,但太后分明已经对毛维有所怀疑,就算不是刺探禁内,不过在韦家安排耳目,凭太后性情,未必就能容忍,于是连忙火上浇油:“毛维他竟敢……!太后,此人居心不良是一件,再者这回,他可险些坏事,倘若贺湛不是因为警慎,真不管不顾就去提警王七郎,把杀身之祸那话说出,王家可不会善罢甘休,事情更不好收场。”
这话,才是正中太后心思,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几个亲信之间矛盾争执,可前提要奠定在不会影响大局的基础上,毛维这回耍了小聪明,却险些坏大事。
“眼下不是追究时候。”太后看了韦元平一眼:“我问你,源平郡公往薛府所为何事,你是否察明?”
提起此事,中书令的神色顿时又懊恼下来。
“不但柳誉宜去过一回薛府,便连四妹也……这在柳家已经不算秘密,韦大夫妇轻易就打探得,四妹亲自去薛府探口风,要为柳三郎求娶薛十娘,听说已经议定,郡公正忙着请托官媒正式提亲。”
韦小妹倒也是才听说这一桩事,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四姐不是一直想撮合柳三郎与二娘?”
小韦氏口里这位二娘,正是太夫人嫡亲侄孙女,胞兄韦元晋的嫡长孙女。
“可不就是,前些时候大嫂院中仆妪,还夸耀着韦柳二府要亲上作亲,只以为这事已经定了七、八分,哪知……”韦元平分析道:“四妹约束了柳誉宜这些年,不让续弦,一来是为府里中馈事宜,更关键则是,将来宗族内务……这要是柳三郎与二娘成了,今后二娘还不任由四妹指使,柳誉宜未必不知四妹盘算,可又礙于孝道,毕竟咱们韦家与柳家现今也是门第相当,二娘又是嫡宗长女,为柳氏将来宗妇,谁也不敢议论四妹不慈,柳誉宜根本没有借口违逆。”
“阿兄你意思是,源平郡公借着柳四娘这桩事为把柄,威胁了四姐改变心意,为柳三郎另娶高门女?”小韦氏惊讶道:“为了儿子,就能将女儿置之不顾?柳郡公可是对死了那位裴氏一往情深,裴氏只留下这一对骨血,柳郡公真有这样果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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