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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半途,江新停抿了抿下唇,迟疑着寒暄:“爸妈……”
刚开口两个字就尴尬,齿尖将下唇咬得惨白,又重新组织语言:“你爸妈,最近身体还好吧?”
程思稷没想到他会问起他父母,沉默三秒,再开口,尾音带叹息。
“小麒,你太善良了。”
程秉游与沈绣待江新停不算好。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同意这段婚姻。也因此,程思稷没能给江新停一个体面的婚礼,领完证后江新停就直接搬进了程思稷的家,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情人。
这在程思稷心底,一直是一个疮疤,隐而不发。
但江新停从未抱怨。甚至在婚后,尽职尽责地提醒他父母的生日、家宴的日期,以及时常回家吃饭。
“他们很好。”程思稷最后还是回答。
“好”到还是时常在家里说江新停忘恩负义,在程思稷最难的时候跑得远远的;“好”到细数江新停离开后,程思稷又回到正轨,不再跟他们顶嘴,不再背着他们做一些出格的投资。
他们很满意没有江新停的日子,只有程思稷不是。
他又回到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全部的生动都随江新停的离开而死亡。他不是不顶嘴,而是无话可说。
但程思稷没有说这些,在婚姻中他已经熟稔且擅长,在父母和江新停中间周旋,对一方只说另一方的好话。但事实证明,仍然无效。
他跟着江新停在一扇门前驻足。
不得不说,宿舍区域被划分得很好,每一扇门都被漆上单独的颜色,江新停的宿舍在603,一扇橙色的门,非常亮眼。
程思稷看到江新停面露难色,再次将支起的手指在眼下摆了摆,以示自己洗手的迫切。
江新停深吸一口气,低头摁下密码,滴答一声响,门应声而开。
屋内空荡无人,程思稷看见江新停明显地松懈,将刚刚吸进的那一口又吐了出来。
再往里跨一步,程思稷可以很轻易地分辨最靠门的那张床是江新停的,因为旁边的展示柜上,全是他收集的花花绿绿的比赛纪念玩偶。
江新停喜欢收集一些鼓鼓囊囊的小玩意儿。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床边的墙壁贴着诸多游戏海报,床头柜上有手办和手柄,被子依旧不叠,有深灰色的平角内裤搭在床沿的栏杆上,看起来极富生活气息。
程思稷微不可察地挑眉,江新停一个箭步窜过去将内裤掖进被子里。
其实也没什么好害臊,程思稷甚至帮他洗过内裤。
大约是在他第一次被程思稷弄得下不了床,还发烧了之后。生病的那几日,程思稷知道他怕被家政阿姨看到,便主动替他洗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程思稷极富烟火气的模样,挽着衣袖,将洗衣液搓出细密蓬松的泡沫。
但不知为何,仅仅过去三年,多了一个证,就能让原本熟稔的两个人,心底生出内外亲疏的隔阂。
江新停又顺手将翻倒的闹钟扶起来,乱七八糟摆放的一一归位,最后站定,又去猜程思稷深不可测的目光,见它定在茶几一个深蓝色包装炫目的纸盒上。
是一盒套。
江新停将那盒子搡了一把,手法随意,像漫不经心,却过犹不及,手劲太大,直接出溜进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咣当一声,砸至桶底。
程思稷默了默,在他开口之前,江新停挤出讪笑:“队友的。他打算今晚跟他女朋友出去开房。”
程思稷勾起唇角,浅浅挂起一个笑,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转去水池边洗手。
水流声响起,气氛好像松弛下来,程思稷沉默着搓洗手背,忽然平静地说:“要不是看到你过得不错,我恐怕会后悔。”
江新停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胸腔里闷得很,走近两步:“什么?”
程思稷没再解释,侧头就看见江新停如今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他转身,抬起湿漉漉的手指,磨蹭江新停的嘴角。
江新停偏头躲避,程思稷跟上来:“这里有一点汤汁。”
江新停就不动了,垂着眼睫任指尖幅度极小地磨蹭,皮肤能察觉到温热的湿度。程思稷压近一步,指腹从唇角下移,又去蹭那颗小痣。
呼吸缓慢变沉,提示危险信号。江新停怀疑,刚刚说他嘴角沾了东西就是骗他的。
而下一刻,程思稷的手掌揽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勾到近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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