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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存没有做声，只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搁在锦被上白若美玉的手。时光宛如流水，静静在二人之间淌过，多少前尘往事，忆起来分明鲜活无比，可伸出手去，却总是无可挽留。皇帝看着那人精致难描的脸庞，哑声问道：&ldo;墨存，若是无那些事，你会不会，好好跟在朕身边？&rdo;&ldo;不会。&rdo;萧墨存想也没想，脱口而出。&ldo;你倒是，一点顾忌也无。&rdo;皇帝自嘲一笑，低声道：&ldo;朕身边从无有谁，有胆子说这样的大白话，除了你。墨存，朕真的想过好好待你；你爱什么，朕都赏赐给你；你病重不起，朕真的差点下令杀掉王文胜给你陪葬，朕从未待人至如斯地步，你信吗？&rdo;萧墨存闭上眼，长叹道：&ldo;皇上，此刻说这些，又有何用？&rdo;&ldo;你我之间，非要用一场婚事隔断么？&rdo;皇帝抓住他的手，有些颤声道：&ldo;朕富有四海，坐拥天下，却无法抓紧你，朕不甘心！&rdo;萧墨存睁开眼，悲悯地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缓缓道：&ldo;皇上，你做的一切事，都无人逼迫与你。你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是不可为而为之，说到底，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rdo;&ldo;朕是天子，怎能弃黎民生计于不顾？怎能视百官奏折于无物？怎能放任流寇乱国而不理？墨存，你根本就让朕选无可选！你，你为何就不能好好呆在朕身边，为何不能如以前那样……&rdo;&ldo;以前哪样？是十二岁屈辱承欢？还是十五岁受尽鄙夷诟骂？&rdo;萧墨存眼神骤然一冷，将手狠狠抽出，随即又叹了口气，温言道：&ldo;皇上，您怎会选无可选？您可以选不要强迫自己亲侄子，可以选不要让他成娈宠佞臣一流，可以选择让我凭自己本事在朝堂上混口饭吃，可以选不要下毒，不要利用，不要欺瞒，不要令我流离失所，痛失所爱，您明明有那么多次可选的时机，反倒是我，我才是选无可选啊。&rdo;皇帝攥紧他的手，目光中透着狠厉，沉声道：&ldo;这一次，朕让你选。取消婚事，朕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定能护你周全！&rdo;萧墨存哀伤地看着他，忽然一笑，弱声道：&ldo;陛下，若您早些想到护墨存周全，又何至于此？晚了，&rdo;他轻轻地摇摇头，笑着道：&ldo;晚了，你无法令生者止哀，死者复生，晚了。&rdo;&ldo;不！&rdo;皇帝目光炙热地注视他，道：&ldo;难道朕真心待你，还抵不上一个死去的乱臣贼子？朕能给你的，绝非那等江湖草寇可比，你本就是天潢贵胄，才倾一世，天下之大，除了朕，又有谁能有资格拥有你？你……&rdo;他手一用力，萧墨存只觉指节痛得骨头都几乎要被捏碎，他惨淡一笑，看着那被嫉妒烧红了眼的皇帝，轻声打断他道：&ldo;是啊，他已然死了，您又何必气恼呢？说到底，你我不过一样可悲可笑，一样茕茕孑立，形影相吊。&rdo;皇帝身形一震，松开钳制他的手，满眼痛苦地看着他，道：&ldo;原来如此，你要成亲，原来就是为了令朕苦痛，你在报复朕吗？墨存？&rdo;&ldo;报复？&rdo;萧墨存轻声笑了起来，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喃喃自语道：&ldo;&ldo;没准，我比你更加不堪呢。&rdo;&ldo;墨存，你不要执迷不悟，成婚又如何，朕若想要，一介婚配，何足道哉？&rdo;皇帝握住他的肩膀，低吼起来。萧墨存喟叹一声，调转视线，直直落在皇帝脸上，道：&ldo;陛下，别说这等话，这不该是您说的。&rdo;他顿了顿，温言道：&ldo;您是真正的帝王，千秋霸业，史册留名，该留心的大事太多，岂可为墨存这等小事伤神乱心？&rdo;&ldo;朕知道自己是皇帝，无需你说这些没用的！&rdo;皇帝摸索上他的脸，手指竟然有些颤抖，他看着萧墨存，分明如此之近，却又咫尺天涯，何其遥远，顿时心如刀绞，深吸了一口气，迟疑地问：&ldo;墨存，你，你恨朕吗？&rdo;萧墨存握紧了拳头，胸膛不住起伏，终于点点头，道：&ldo;我恨。&rdo;皇帝一听，宛如悬而未决的刀终于一把捅入，一呼一吸之间，俱是难以承受的疼痛。他垂下头，呵呵低笑了起来，猛然抬头，双眸竟然蒙上一层水光，这哪里还是那位纵横捭阖，霸气高贵的帝王，分明是伤心无奈，却强忍落泪的失意人罢了。萧墨存心里暗叹，不忍见他如此，别过头去，淡淡地道：&ldo;归远府有位文书小吏，人称陆先生，臣的夏冬粮食种植法，便是经由此人试验而成。此人精通农桑地貌，是难得的人才，屈就偏远郡县实在大材小用，陛下不妨将之召进京师，农耕国策，相信他能出力不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