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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冲点了点头,然后穿戴好后出来。
他看着一眼同样垂目恭顺的杨众,问道:
“你就是那杨众?弘农杨氏的?”
杨众赶紧回话:
“回张王,罪人是杨氏的支脉,不敢称郡望。”
他的确不敢称,毕竟他也不确定素来与世家作对的泰山军会如何对他们。
实际上,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昏了头了,那日一定是酒喝多了。
他怎么就被法正给蛊惑了呢?泰山军可是他们这些豪势子弟的敌人呀。但现在后悔再多也是无用,他只是谦卑的向张冲表达着自己的态度。
而张冲对于杨众这句话只是笑笑,他说了句:
“没什么敢不敢的,他日焉知杨氏不是要看你?”
这句话将杨众说愣了,然后就见到张冲走向了河岸边。
而那边法正捅了一下杨众,然后和他一起走在张冲身后。
张冲看着黄河之水自西向东,看着东段曲折段,犹在出神。
法正二人不敢打扰,最后听张冲念悠悠道:
“这天下多少英雄豪杰,又有多少人成败转头空,谱写出一幕幕大戏。但这大河之水呢?却亘古未变。你说你我争的是什么呢?”
法正恭敬回道:
“是为了一口英雄气!是为了那千古名!”
法正说出了他的看法,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张冲掉头看着法正,随后哈哈大笑,他对法正道:
“法君是个有志向的。但你可知我的志向?”
法正作揖:
“愿听王上玉律。”
张冲摆摆手,不以为意:
“没有什么金科玉律,也不会因为我说的就会成为真理。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我的志向。”
于是张冲回忆道:
“我昔在济南,曾见到过人生悲惨事。当时很多弃婴被丢弃在沟壑里,我曾问过我阿父,问为何要将这些婴儿丢弃掉?谁无父母心呢?却不想我父告诉我,这是上面催口钱厉害,他们交不上。”
法正颔首,搭腔道:
“确实,汉室多弊,这赋税重是一例。”
但张冲却摇了摇头,他对法正道:
“并不是如是,我并意外我父的这番话,因为正如我此前说的,谁无父母心?不是逼到南处了,谁会这样对待骨肉?我所悲哀的是在于,好像从我父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这些婴孩只是个物件。彷佛丢弃也只是一件稍微遗憾的事情,却不想这是一条人命。”
法正沉默了,他似乎要说什么,但张冲已经继续说道:
“我也知道这是何故,毕竟人如何都是要生存的,这都是生活所迫,时间久了也就麻木了。”
此刻张冲声音稍大:
“但人不能永远这么麻木,人不能真是猪狗。父辈如何,咱们还如何,代代因循下去,好像热血都成了过错。我看过那些麻木的人,他们彷佛丧失了知觉和感情。不,他们有感情,但却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了,也就看着麻木了。”
“所以我那时候就想,我能不能做点事,或者让我自己成为一点星火,去点燃他们,去祛除他们的麻木。我能不能让他们可以活着像个人,让这个世道不仅仅是靠家世而分人,人能不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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