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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指一点他额头：&ldo;美得你，哪来的丝罗给你穿。&rdo;转身去收拾豆腐。阿悠笑了笑，眉间的怅然之意仍未尽散，追着那话又问了句：&ldo;听你这口气，你是愿终生给我做布衣了？&rdo;我诧异的回身道：&ldo;我和你将来是夫妻，我不做谁做？难道……&rdo;我眼珠一转，&ldo;你会另娶？抑或要纳妾？&rdo;阿悠看着我，笑得羞涩而温柔，&ldo;素素，此生若能娶到你，秦悠再无它念，另娶或纳妾，绝无可能。&rdo;我微有些喜悦，然而那喜悦里突不合时宜生出些微的辛酸，勉qiáng笑道：&ldo;你倒是越来越rou麻。&rdo;阿悠负了手，神思有些恍惚的样子，突道：&ldo;素素，你是忘了，当年，我对你不是很好。&rdo;&ldo;哦？&rdo;&ldo;我虽和你自幼定亲，不过家母庭训甚严，总望我读书有成，考取功名，搏个一官半职，好重新光耀我秦家门楣，我那时为了不负家母期望，尽日埋头读书，心思全在日后蟾宫折桂，簪花夸街之上，对你颇有冷落，原本我们可以早日成婚的，也因此耽搁了，想来你定然很怨恨我。&rdo;我想了想，道：&ldo;不记得了。&rdo;他道：&ldo;你总不愿和我多亲近，你可想过原因？&rdo;我见他提起这个，微有些尴尬，红了脸道：&ldo;敢qg是因为如此？我说呢……&rdo;他上前，诚恳的执了我手，道：&ldo;如今我知悔了，富贵荣华虽好，终不抵知心人儿日夜长伴，素素，且待我和你，重新开始。&rdo;两心凄凉多少恨晚餐时，阿悠看着盘内粉嫩晶莹的菜肴，挑起一边眉毛，&ldo;素素，这不是你从临洮府酒楼里偷出来的吧？&rdo;我煞有介事看了看，点头，&ldo;是啊，你赶紧吃了毁尸灭迹，不然等会捕快来了正好拿个人赃并获。&rdo;阿悠笑，&ldo;偷菜未必，偷师却是肯定的，说，跟谁学的？&rdo;我咬着筷子斜睇他：&ldo;还能有谁，谁往我家跑得勤？谁又常送了吃食来？说起来此地民风当真慡朗，明知我们是未婚夫妻，居然也如此光明正大的觊觎别人相公。&rdo;阿悠放下筷子，似笑非笑托腮看我，&ldo;素素，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在吃醋？&rdo;我不答，筷子不轻不重的敲上他手背：&ldo;少废话，快吃饭，没见菜都凉了？&rdo;他却顺势手掌一翻，握住了我的手，声音低沉。&ldo;素素，听你那一声相公，我真欢喜。&rdo;我望着他，这个表像温柔，神qg里却总隐约一抹疏离神秘笑意的男子，此刻神色沉肃而庄重，言语诚恳。&ldo;此刻我只愿，这声相公能听你叫一辈子。&rdo;我垂下眼睫，眼光掠过他修长而骨节均匀的手，半晌抬起眼来，笑道：&ldo;你这话说得奇怪，我们本就有婚约，这相公本就应叫上一辈子，只怕届时你听腻了也未可知。&rdo;&ldo;怎么会，&rdo;阿悠收回了手，敛了方才的沉肃神qg，又恢复了先前的懒散，笑道：&ldo;你还没回答我，这圆子这般好看，怎么做的？&rdo;我舀了一个圆子给他，道：&ldo;其实也是普通饭食，只是我手拙，学了好久才会，不过是用新鲜才点的水嫩的豆腐，加上剁碎的上好的jgrou，生姜，ji蛋，盐，搅拌均匀，再在碗内倒上白面，将豆腐rou团在碗内滚成团状，下在沸水里，等浮上来再捞出，稍凉后下在rou骨汤内，加紫菜虾仁烧开，小火炖上一刻钟后，装盘撒葱花便得，你尝尝，可吃得？&rdo;阿悠却一时不急着吃，看着碗中圆子良久，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眼中神qg，奇怪的问：&ldo;嗯？你没胃口？那我去给你做些别的？&rdo;他仍不抬头，只淡淡答道：&ldo;不是，很好，我瞧着好，不忍下口罢了。&rdo;说着慢慢尝了，不待我问，再抬头时已是满面微笑，神光离合，道：&ldo;真真是一生难忘的好滋味。&rdo;我微微一笑，道：&ldo;你总是吃的少，这天寒地冻的，少吃可不成，便想着给你换换口味。&rdo;阿悠细细缀饮碗中的汤，似是漫不经心的问我：&ldo;你可愿这般待我一辈子？&rdo;我给他夹菜，回答：&ldo;素素自然是愿一辈子好生待你的。&rdo;他端碗的手极其轻微的顿了顿，随即如喝酒般将汤一饮而尽。窗外寒风呼啸，枝叶瑟瑟声清晰可闻，屋内生着火炕，温暖如chun，油灯的光芒被透窗而入的细微的风chui得飘摇，映得炕上人儿一对桃花面，半靥迷蒙颜。吃到一半，我突然想起从集市上听得的消息，便道：&ldo;阿悠，那事果给我说中了。&rdo;阿悠正在走神，闻言一愣，道：&ldo;什么事？&rdo;我嗔道：&ldo;你发什么呆？我是说前段日子你说那个燕军和南军在东昌有大战，当时我说燕军必败，今儿我在集上便听说了，果是败了。&rdo;我偏头，看着他的眼睛，他微有惊讶之色，坐直了身体，道：&ldo;果真是败了么？我这几日都闷在家中，却是不知，素素真是好见识，若是那燕王得你为幕僚，只怕也可避免此次惨败了。&rdo;我转开眼，笑道：&ldo;说什么话呢，我这点小见识，也配做一军幕僚？没的笑掉人大牙。&rdo;说着便收拾桌子，阿悠也过来帮手，我将盘子端起，忽道：&ldo;先前看到鸽棚里那只灰背，不知怎的突然又不理青眼了，背对着背，看起来倒是好笑。&rdo;阿悠扬扬眉，&ldo;许是吵架了。&rdo;我噗嗤一笑，自转身去厨房，走了一半回首，见阿悠负手而立，看着黑沉沉的窗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几日是腊月二十三，送灶，小年，我为此又去了集市几回，阿悠几次说过不要我辛苦奔波，我都笑着拒绝了，出去散散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我哪有他那么懒，一冬天足不出户。晚上做了几个小菜，又温了壶酒，阿悠问我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我道：&ldo;是个好日子，助助兴也罢。&rdo;他默然，半晌道：&ldo;是，是个好日子。&rdo;那一晚他喝得半醉，趴桌上就睡着了，我扶他回房，一路埋怨：&ldo;看起来瘦，其实重得要死。&rdo;好容易将他安置在chuáng上，正要转身，却被他拉住衣袖。我一惊，转身看他，他房中没点灯，今夜亦无月，隐约见得他目光灼灼，毫无醉态。我的手心立时沁出冷汗。他用力一拉，我身不由己踉跄跌入他怀中，清馥的酒气淡淡的bi过来，夹杂着他素有的杜若气息，在这夜色里，散发迷离魅惑馨香。他双臂如铁，将我扣在他胸膛，我们鼻尖相抵，鼻息互闻。双唇触及，柔软而温凉的滋味，却如被电击，麻至心底。我的心中翻转过无数个念头，然而还未想个明白，天地颠倒，他一个翻身，已将我翻转至chuáng里。我背后靠墙，他双臂成环，环我在怀中，似，逃无可逃。他俯身，咬啮上我的唇，灼热而温柔的力度，辗转出淡薄的血色，我闭上眼，脑海里有什么飞速一闪。碧色的酒液染湿手指……微笑盈盈的眼……一路吻去酒液的淡色的唇……轻轻的咬啮……有个声音清晰的道：&ldo;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rdo;谁？谁？谁在唤我？我睁开眼，一掠而现的泪光，在我眸中瞬间消逝。万千怅然，不能不为。抬头，望着他色若chun晓的容颜，我微微笑着，手缓缓抚上他的发。顺着如缎的发丝，自下而上，如同抚摸世间名琴的琴弦，小心翼翼的，直yu抚上他的发结。指尖将触的一刻。他突然放开了我。他双臂放开，向后一仰，坐倒在chuáng上，我们相对而坐，笼罩在彼此的目光中。半晌，他忽然转开脸，稍顷后再回首面对我时，已是微笑如前。但再难如同平日chun风般的微笑。那笑容里，落寞，悲伤，自嘲，轻讽，什么样的复杂qg绪都有，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和笑意。我不避让这样的目光和笑容，因为我想我的神qg和他一定是相似的。忍着如绞的心痛，我静静下chuáng，擦过他的肩，他一动不动。我推开他的房门，走到外间，再一脚踹开正屋的门，门板被撞至两侧直开到底，击打在墙上，再反弹回来。我走到院中。满院积雪盈尺，阿悠曾说要铲起，被我阻拦了，我喜欢那份平整洁净，从未有人履足践踏的雪白。看起来是一chuáng好被，又厚又软。我缓缓躺倒，倒在被中。※※※除夕之夜，我裹着厚被，在炕上渡过。红着因伤风而堵塞的鼻子，接过阿悠端来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