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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里堵着一股酸涩的东西，让她的胸口发烫，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那个人用微凉的手捧住她的手腕，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摸了片刻。“眼睛要爱护，多眨眼睛就没事，不是顽疾。”那个清越的声音又说，“只是哭多了，眼睛周围有淤血凝固，所以阻碍了血脉通畅，用针灸会慢慢好转，再吃点丹药。”“你……”锦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在下焚月，见过太后。”好镇定的声音。但是锦瑟的眼眸中却瞬间涌出大量泪水，然后一把抱住眼前这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这样出现，她等了这么久……她的眼睛天天看着宫门外，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眨眼的功夫就会错过她来的身影。什么叫望眼欲穿？正是这样，所以她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个声音有些清冷。“知道，怎么会不知道？”锦瑟哽咽着说。“你怎么会知道？你又看不见。”她轻轻地说。“不用看，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生出来的，我从小就抱着你，哄你，你不会说话的时候，皱皱眉我就知道你要什么。”锦瑟急切地说，“不用看的……”重葵的眼眸中，也迅速涌起一股湿热的气息。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一头灰白的发，刚才老远看见的时候，她几乎认不出来。☆、一家团聚【4】当年那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她原本很想告诉她，她的女儿真真切切的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什么都没有剩下。可是，当听到锦瑟说的那些话时，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下去了，再也说不出来。“外面风冷，先进去吧。”重葵扶着她，转身走向内殿中。走进去之后，姬玄殇已经在里面了，扶苏被他放在榻上，扶苏深处两只小小的手抓着姬玄殇的衣摆，那种对父亲的依恋的目光，让重葵心里酸酸的。锦瑟虽然视线模糊，但还是能看一个大概，何况就算看不到，姬玄殇身上那种强大得让人完全无法忽视的气势，锦瑟也绝对能察觉出来。“殇儿？”锦瑟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我在。”姬玄殇淡淡地回应。锦瑟脸上露出一种愧疚和心痛的表情，“我……”“什么都不用多说，闭上眼睛。”重葵按住她的肩膀。她的手很小，但上面还是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一瞬间让锦瑟的心变得沉静。她原本淤积了几个月的感情，原本想着会爆发一次，可是在重葵面前，一切仿佛水到渠成，那么自然，根本不用哭泣来宣泄情绪。锦瑟听话地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担心。眼睛上感觉到一阵冰凉，很舒服，她知道是重葵在帮她敷药，过了一会儿之后，有细细的刺痛感，重葵在行针。她还会医术……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懵懵懂懂的。仿佛做了一场梦一样，一转，她已经这么大了，学会了很多她不曾想象过的东西，经历过很多她不敢想象的灾难。锦瑟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尽管闭着眼睛，泪水还是溢出了眼眶。她没有办法不悲伤啊，这个孩子，如果一直留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她可以没有一切，但一定会用自己的一切来爱护她，让她开心快乐地成长。“不要总是掉眼泪。”重葵无奈地叹息一声。锦瑟点点头，哽咽着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我起床，精神忽然好得很，手脚也有力气了，心里感觉特别舒畅，心里预感着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锦瑟说着说着，笑容缓缓出现在脸上，非常满足，她这辈子，很少这样笑过。重葵看着她苍白无色的面容，心中却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剧痛。她刚才摸过锦瑟的脉搏，很明显，已经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她看向姬玄殇，轻轻摇了摇头，尽管她的炼药术很厉害，但却没有办法挽留即将逝去的生命。不管多强大的炼药师，都做不到啊。生死是天定的规则，违背天地规则，要么受到惩罚，要么需要付出代价去交换。譬如傀儡，傀儡不用死，可以永世或者，可代价却是行尸走肉一般，灵魂渐渐消失。姬玄殇没有多说，只是看着锦瑟的面孔，她脸上竟然有咒纹了，真是不可思议。☆、一家团聚【5】从小的印象中，这个女人永远美艳不可方物，所有人看见她都会惊叹不已，多年以来，她的美貌从来没有变样过。可是现在……姬玄殇毫无感情平静的心中，也不禁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是谁谋杀了她的美貌，是谁偷走了她的岁月？他想到年幼时的一些岁月，重锋带着姬子楚逃离了赵国，留下锦瑟一个弱女子带着他。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任何实力的锦瑟却发挥了身为母亲最大的潜能，他不仅找了一个孩子顶替了他，还在魏其候和赵王的严密监视下，偷偷把他养大。在那种境地中，她需要耗费怎么的心血？承受多少屈辱才能做到让他毫发无伤的长大？自从入魔之后，姬玄殇的心里就很少有感情，可是看到这样子的锦瑟，无数幼年的回忆涌入脑海中，他还是觉得心中有些酸涩。这么想着，他不禁说：“我们把桑儿带来了。”“桑儿？”锦瑟微微偏头。扶苏从小就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总是用那双不同颜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很少会发出声音来，哭闹更是少见。有姬玄殇在的时候，他更是充满依赖性地靠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衣摆，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来，好像生怕自己吵闹就惹来父亲讨厌一样。“桑儿是扶苏的小名。”重葵说，看到姬玄殇说这种话，她觉得心里很温暖。有时候觉得姬玄殇没有感情，可是他现在说的这句话，却充满了人性。“扶苏！”锦瑟把手伸向前，“他在哪儿？给我看看。”自从知道扶苏的存在滞后，她每一天都想看见他，那是她女儿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啊。姬玄殇把扶苏抱起来，轻轻地放在锦瑟的怀中，扶苏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嘴巴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扶苏。”怀里抱着肉呼呼的小身体，锦瑟脸上的笑容不知道多幸福，她不停地摸着扶苏肉呼呼的小脸和小手，像抱着一块珍宝。被这么蹂躏，扶苏不满地嘟着小嘴，虽然他很可爱，可是也不能这么一直摸来摸去的啊。他朝着姬玄殇伸出小手去，希望父亲能把自己抱起来，然而，一向对他态度冷漠的姬玄殇自然不会理会他。扶苏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虽然母亲笑容温柔溺爱，但是……还是算了。“他的小名叫桑儿吗？”锦瑟看不见他，只能通过用手摸，来感知他的相貌，“他长得像殇儿。”“是像他。”重葵有点儿嫉妒又充满骄傲。孩子像自己的话她会很开心，但像姬玄殇的话，又会觉得很骄傲。毕竟以后绝对是一枚妖孽级别的大帅哥，将来遇到她家桑儿的女孩子们，可太惨了……“真想看看他。”锦瑟忽然感慨地说，但她心里还藏着话没有说出来。她更想看看重葵。自从她从幻术中脱离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好好看看她的女儿，现在还不容易她来到自己身边，她的眼睛又不争气地看不见了。☆、一家团聚【6】“你好好休息，会看到桑儿的。”重葵安慰她。“真的吗？”锦瑟不敢相信，她自己最明白自己的身体，她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