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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瞬，道：&ldo;她玩的那些把戏，我自然知道，原想过是王妃主使，后来也算想明白了，王妃纵不喜我，也不会在现在对我动手，多半是这丫头自作主张，撺掇了熙音报复我，只是我想着，此事起因在我，终究是我对不住她，便没有声张，没想到……&rdo;&ldo;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她那点微末伎俩，何况熙音并不打算为她遮掩，有心要你误会王妃，&rdo;沐昕微微叹息一声，&ldo;当初在王府等你回来的日子，我将这些事qg想了一遍，随即便命人缀着这丫头，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报，果然不出所料，查到她故意jiāo好医官，要了些禁药……想必想在中秋宴中做手脚，我去拜访王妃，也有试探此事是否是她主使的意思，现在看来，王妃倒确实不知qg，不过王妃也实在厉害，就这么一番试探，她便起了疑心……所以有兰舟今日被逐之事。&rdo;说到后来他神色微黯，我知道他心有不安，遂和声道：&ldo;此事因我而起，与你无关，你万不可多想，便有什么恶业，都是怀素一身担之。&rdo;他深深看我一眼，道：&ldo;你的恶业，自然都应是我替你一肩担下，还有什么区别。&rdo;他语气中的理所当然令我心中软热，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扬眉一笑，心里的y霾也驱散了少许。然而喧闹之声却越发近了来。隐约听得院外那尖利哭闹之声飞速接近，身后似还有一帮人追逐阻止之声。我冷冷一笑，道：&ldo;你且歇着，女人的事，我来解决。&rdo;施施然站起，走了出去。笑话，一帮男女会拉不住一个纤纤弱女，由得她一直绕着路从回鸾殿大老远的跑到流碧轩？想看我笑话？想给我警告？想给我难堪？无论是哪种，那些人们，你们都失算了。一路步至前庭，叫骂声越发清晰。&ldo;我没有害人！我没有害人！叫她出来，我和她对质！看是谁害人了！凭什么生生的撵了我去！&rdo;&ldo;叫她出来，叫她出来！我要问她，为什么害我！&rdo;七嘴八舌的劝阻声，不痛不痒。&ldo;兰舟姑娘，快收了这样子，人不知鬼不觉的早些去吧，也算留个体面，闹将起来，大家都不好看。&rdo;&ldo;是啊姑娘，你且收敛些儿，也好叫王妃记着你的好，改日回了心思，说不定便又想起你，也就欢欢喜喜的进来了，何必在这里闹这些不好看的……&rdo;&ldo;……&rdo;一派喧嚣人声里，流霞的清脆嗓音越发清晰。&ldo;对质？对什么质？她兰舟是什么人？我家郡主是什么人？和她对质，这是哪门子言语？嬷嬷们，这兰舟好歹也是王妃跟前人，学的这是什么规矩？跑到流碧轩来撒野，欺负流碧轩没人吗？……&rdo;婆子们七嘴八舌解释，又去拉扯兰舟，越发吵嚷得不堪，我眼角觑见黑影一晃，心知师傅受不了吵嚷已是怒了，他若出手，只怕谁都难免吃些苦头，赶紧加快了脚步，行至前庭。触目便见乱成一锅粥的人群，正中哭着前冲的女子，一堆似拉非拉高矮胖瘦不等的嬷嬷仆妇，远远站成一排的赶来的侍卫。我的身影跨出院门，人群犹自喧闹不休，侍卫们抬头见了我，立即俯下身去。嬷嬷们一一回过头来，见了我，立如热粥锅里浇了冷水般安静下来，撒了手给我请安，兰舟一直拼命的在和那些身健体壮的女子们纠缠撕掳，乍然失了钳制，反而一时茫然，呆呆抬头看我。几十双目光凝住下，我缓缓下阶，行至最后一级阶前，我站住，居高临下俯视兰舟。她在我目光bi视下，有些恍惚的双膝一软，似要下跪。日光照在我缃色裙裾玉色宫绦上，裙上织金云霞纹熠熠生光，映得她神色苍然如雪。她低垂的头触及我锦罗衣饰，顿了顿，霍然抬头，拍拍膝上的灰自己站起，目中掠过恨恶之色，恨恨道：&ldo;我不跪你！我为什么要跪你！为什么要跪你这个自私y狠的女人？&rdo;&ldo;我从没说过要你跪我。&rdo;我态度温和，&ldo;所以你下次一定要记得，别动不动膝盖就软。&rdo;&ldo;不过，&rdo;我淡淡掠了她一眼，&ldo;也许你也没有下次见我的机会了，既然出了府，再见，想必不容易。&rdo;她神色y厉，一路哭叫过来嗓音已经微哑，狠狠瞪着我道：&ldo;我是爹娘逃荒卖出来的，如今被撵，反正也没个活路，今日便当着这许多人面分辨个明白，让这许多人都看看，怀素郡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rdo;&ldo;我是个怎样的人，不劳你来辨明。&rdo;我莞尔一笑，不再看她，抬眼缓缓看过一圈，淡淡道：&ldo;好，很好，燕王府的从属们是越发长进了，为了这婢子一个人，这许多人，大老远的从回鸾殿一直追到流碧轩都没能追住，实在辛苦。&rdo;侍卫们面色刷的青白一片，嬷嬷们讪讪的退后几步，不敢辩解，我厌倦的看着他们，挥了挥手。&ldo;都杵在这里做什么？等着我赏茶吃么？你们劳累了这许久，又要撵人又要作势的，还不赶紧歇着去？&rdo;转首命流霞：&ldo;将这大胆丫头给我带进来。&rdo;说罢便走，有嬷嬷慌了神，急忙追上几步道：&ldo;郡主，王妃有命……&rdo;&ldo;王妃有命，要将她撵出去是么？&rdo;我回眸一笑，目光流转过四周，被我眼光触及的人纷纷忙不迭低首。&ldo;诸位既然在这里，自然都是明白人，这丫头为什么被撵出去，想必都是知道的吧？&rdo;众皆默然。&ldo;既然事涉于我，这丫头又闹上了我门，我如何就不能亲自问个始末是非？&rdo;还有嬷嬷不甘心，意yu再说，我轻轻侧头看她。&ldo;嗯？&rdo;她浑身一颤，立时不敢再言，回头示意一众人等退下。缓缓行过回廊，心里忖度王妃的意思，故意让兰舟奔到我这里，是想告诉我，她已经明白我当日在回鸾殿做了什么，只是她不追究而已。只是，兰舟今日之举，真这么简单么？流碧轩的正门在众人窥视的目光中缓缓掩上，我并不回正厅，直接穿过回廊，去了轩内的花园。曲水流觞的八角亭，檐垂金铃细碎有声，风雅秀致，可惜我这流碧轩多武夫少佳客，纵有访客，也别有怀抱，难有与我流觞赋诗的缘分。注目亭前清清流水半晌，我一斜身坐在栏杆上，接过寒碧递来的鱼食撒入，引得红鲤争相游来，挤挤簇簇，张着嘴乞食。寒碧在我身侧看着，觉得可爱，微微生出笑靥，我却怅然若有所失，忽道：&ldo;你瞧这鱼如此拼命挤挨，不过为一餐之饱，而今日我们虽主宰这鱼肚腹之yu，焉不知茫茫尘世，攘攘众生，冥冥神祗眼中，你我又何尝不皆如这鱼？而你我之生死饥绥，又是为谁掌控？&rdo;寒碧怔了怔，还未及答言，我已转眼去看被流霞带过来的兰舟，她并未将我的话听在耳中，只是愤恨的瞪着我，我微微皱眉，仰头道：&ldo;师傅，亭子顶不平，你换地方睡去。&rdo;&ldo;啪！&rdo;一朵残ju砸下，巧巧落在兰舟脚前，花瓣散落一地，拼成歪歪斜斜几个字。&ldo;最毒妇人心。&rdo;我咬紧嘴唇转过头去，怕被早已为近邪神技惊得抖颤的兰舟发现我忍俊不禁。再转回头时，我已正色望向兰舟，她惨白着脸低头看那花瓣字，散乱的发披落，遮住她的脸颊，她拒绝回视我，只恍惚的喃喃骂道：&ldo;你害了我，你害了我……我死也不饶你……是你害了我……&rdo;我失笑，是啊，我害了好多人，灭门绝户，杀亲ru身，以致一个个都恨毒在心，视我为生死寇仇。死也不饶我……嗯，这话有意思，可惜我若真和她们一般，只怕她们永远没有在我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机会。&ldo;想报复我是吗？&rdo;我伸手抬起她下巴，冷冷盯着她的眼睛：&ldo;我告诉你，活着是不可能了，死了做鬼来诅咒我，也许还有几分机会，你看，要不要我帮帮你？&rdo;她一震，有些惶然的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神色，我笑起来，&ldo;口口声声不要这条命，口口声声做鬼去咒我，可你根本不想死，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也不能杀你？&rdo;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我道：&ldo;你是觉得，当初那件事，终究肇因在我，而祸连无辜的你，我必负疚在心，所以不会对你下手？&rdo;她霍然抬头，披散的发里露出满是血丝的眼睛，全无当年初见时的慡利之气，&ldo;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你不是被百姓称为万家生佛么？你不是人赞智勇双全仁义无双么？你这样的人，有谁知道那个不择手段，火烧王宫窃人宝物，使诈自没有武功的女子手中夺宝的卑鄙无耻的人，也是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