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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端详那圣旨，微微一笑。父亲见我微笑，以为我已心动，目中露出喜色，连忙道：&ldo;你对朕有功，朕说过不会亏负于你，你将是我女中最先得封的公主，赐万金食万邑，你若看中了哪家的好儿郎，朕指他做你的驸马，准保你风光大嫁得如意郎君，你该满意了罢？……怀素，听话，你把剑拿开，爹爹不会追究你任何罪责……&rdo;我曼声道：&ldo;永泰公主……很好听。&rdo;父亲笑容满面：你喜欢就好。我笑容里讥讽之色益浓：&ldo;我突然想起我的姐妹们的封号了……永安，永平，安成，咸宁，常宁……再加个永泰……好一个平安成泰咸常宁，我敬爱的皇帝父亲大人，如今看来，你对你的江山还真是不放心的很哪，连给女儿拟封号，也要图个口彩，念念不忘安泰常宁。&rdo;叹息一声，我又道：&ldo;可惜你的安泰常宁的江山，是用别人的颠沛飘摇换来的，我敬爱的父亲，你们朱家的子孙，不都是希望大明江山皇图永固百姓安居吗？为什么轮到可怜的建文，他的江山就被自己的叔叔所诅咒了呢，他的百姓就被你的铁骑所践踏了呢？然而轮到你自己，同样的江山，你便要祈祷平安康泰了，你还真自私虚伪。&rdo;将剑紧了一紧，我bi近了脸色紫涨的父亲，露出诚恳的笑容：&ldo;父亲皇帝大人，你给天下造就了个太光彩的捷径，小心，哪一日有人和你学了，怎么办呢？&rdo;父亲突然大大一震，我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他的心虚与愤怒，身为天子久居上位的尊严睥睨，以及天xg里的bào戾豪qiáng突然全数爆发了出来！&ldo;朱怀素！！！你疯了！！！&rdo;我立即还口：&ldo;陛下，你害怕了！！！&rdo;父亲的脸色已经由紫转红再转白，他的胸膛重重起伏，巨大的怒气令他几乎语不成句：&ldo;莫忘了你是我女儿，莫忘了你姓朱！&rdo;&ldo;你女儿？&rdo;我冷笑：&ldo;这会儿你记得我是你女儿了，抱歉，我却是记不太清楚呢，我的爹爹当是光明磊落奇男子，有所不为大丈夫，而不是那个残bào嗜杀，卑鄙反复，连自己女儿都要欺骗都要使心计玩花招的y私小人！&rdo;父亲青紫了脸色，气得颤抖不能成言，抖着手：&ldo;你你你你……&rdo;我的怨恨一发不可收：&ldo;我是你女儿？你在骗我jiāo出不死营的时候记不记得我是你女儿？你在酒里下药的时候记不记得我是你女儿？你在部署无数侍卫守住我的时候记不记得我是你女儿？你在下令撷英殿侍卫&lso;擅入者死&rso;的时候记不记得我是你女儿？&rdo;&ldo;至于姓朱，我更不稀罕！&rdo;&ldo;从我出生到娘去世的那段时间，你在哪里？你在和你的王妃举案齐眉，你在不停息的生儿育女，我在娘身边长大，十岁之前我没见过我父亲，我一直以为他死了，事实上，他也确实死了！这个残bào的，狠毒的，杀人如麻背信弃义对无辜者下手的人，不是我父亲！&rdo;轻声冷笑，我掂了掂柔软光滑的huáng绫，道：&ldo;轻飘飘几个字而已，虚妄而无趣的封号而已，拿来诱惑我？你以为我是你？&rdo;手一挥，huáng绫脱手，悠悠飘向半空，旋转飘拂着缓缓降落，经过他眼前时，我手指一挥，huáng绫嗤嗤连响，碎成无数细小布屑，犹如huáng色微雨般，在地上覆盖了薄薄一堆。我微笑着，慢慢拖着他，踩上去。看着他足下黑缎镶金九龙挖云靴，踩上那huáng色布屑。&ldo;来，我敬爱的父亲皇帝大人，&rdo;我笑容满满，&ldo;这一生，你想必不会再有机会看到这幕奇景，不会再有机会亲脚践踏自己的旨意，如今，我来成全你，作为一个皇帝，能够亲脚踩烂自己的旨意，想必你定是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帝了，日后史书上当可书一笔，以作为你充斥鲜血呻吟和y谋算计的帝王生涯中难得的轶事‐‐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一番苦心要你知道，这世上，帝王永远不会是真正的至尊，旨意永远不会是人人拥戴的纶言，对于漠视荣华，漠视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人来说，良心和尊严，才是唯一可遵循并守护的无上意旨。&rdo;他被我硬拖着踩上那小小布堆，九龙云纹靴似在微微颤抖，我毫无悯色的注视着他，一边侧耳倾听着殿外越来越喧嚣的动静，一边淡淡道：&ldo;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和你说这许多废话‐‐现在我不耐烦了，我只问你，方家姐弟呢？&rdo;他默然，我冷冷道：&ldo;不要和我说已经杀了，从我第一句问到方崎时候你的神qg来看，你还没来得及处置她们‐‐你不打算杀她们，对吗？你想要做的，是比掠夺生命更为残忍的事，对吗？&rdo;他震了一震，嘎声道：&ldo;你先放开我，我就放她们！&rdo;我眨了眨眼，奇道：&ldo;父亲，你不是一向自负聪明，也知道我不笨的么，怎么如今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提议？你是自己吓昏了呢，还是以为我会突然变蠢？&rdo;他硬声道：&ldo;我知道你，你不会杀我……&rdo;将剑往他颈上贴了贴，以使他深切的感受到照日的锋锐与冰冷，我笑眯眯道：&ldo;弑父……听起来是很可怕，很不真实啊……您料定我不敢，是么？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好弟弟，朱高煦的武功被毁，是我gān的，我曾经打算杀他，被他命大逃脱了……听到这个，你还坚持认为你面前这个已经被你恩将仇报掳友伤亲的女儿，会依旧慈悲的不肯杀你么？&rdo;他瞪大眼，终于面上现出惊骇之色，嘶声道：&ldo;你……&rdo;我叱道：&ldo;她们在哪里！&rdo;他终于无奈道：&ldo;我还没见到她们，现在是在乾清宫，由大太监魏景泰看守着。&rdo;&ldo;哦，那好，&rdo;我笑笑，&ldo;劳您大驾，起驾乾清宫罢。&rdo;※※※自撷英殿出来，侍卫再次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所幸兵马依旧未至，我见父亲翘首望向宫门方向，讥讽一笑。&ldo;望眼yu穿是么？不过，我想，你的传旨太监，只怕永远也到不了朱将军府邸了。&rdo;他又一震，默默不语。侍卫们眼见皇帝被我短剑架脖的出来，一阵鼓噪，皆有惊惶之色，弃善率领着一帮暗卫正和他们对峙，见我出来，以目询问，我道：&ldo;乾清宫。&rdo;他点了点头，我贴到父亲耳边，低声道：&ldo;叫你那群看起来很忠心的侍卫，乖乖的留在撷英殿等你。&rdo;他只得说了，我又命抖抖索索跟在一边的太监抬过便舆，挟持着他一起坐上去，侍卫亲军们眼见我毫不客气的坐在只有皇帝才能&ldo;臀顾&rdo;的龙舆上，又是一阵骇然。父亲临上舆前，回身看了看立于撷英殿前的沐昕，笑了笑，道：&ldo;你们保护好沐公子，别让他为人&lso;所趁&rso;。&rdo;禁军将领应了，父亲又对沐昕道：&ldo;你留在这里，朕稍候便来。&rdo;沐昕平静的施礼，&ldo;谢陛下关爱。&rdo;我暗暗切齿，但也无法，微侧身看向沐昕，他担忧的看着我，极慢极低微的摇头，示意我不要担心他。怕被身边靠得太近的父亲发现，我只得简单传音两个字：&ldo;等我。&rdo;他传音回我：&ldo;小心。&rdo;我亦极轻微的颔首，然后再不回头。暗卫亲自抬舆，一阵风似的便把便舆卷出了撷英殿，不多时便到了乾清宫，我抓着父亲胳臂，笑道：&ldo;请，请。&rdo;他怒哼一声，挺直腰大步向前，靴声橐橐，我盯着他的靴子，挑挑眉，剑柄一沉，压了压他的肩。笑道：&ldo;父亲，轻些，这么响的步子，难为您踏着费力，连乾清宫前觅食的鸟都被你给惊跑了。&rdo;他脸色发青，知道我又明白了他的用意，只好放轻脚步。弃善等人守在阶下，我押着父亲轻手轻脚走到阖着的殿门前。父亲伸手便要推门，我横臂一拦。隐约听得殿内，一个听来年纪不小的太监，公鸭嗓子的声音似在吩咐：&ldo;……快，快，把人送走，这里不能呆了……&rdo;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怯怯问道：&ldo;女的送出宫，男的送去蚕室？&rdo;那太监嗯了一声，道：&ldo;皇上的意思，找家最下等的勾栏院子，让鸨儿好生调教，然后送到教坊司，也让京城百姓们都看看，名臣大儒的千金小姐，一样是个y贱材儿。&rdo;一阵暧昧不明的低笑响起，有人笑道：&ldo;这妞儿倒生得真好，瞧这肤光水嫩的……哎呀贱人！你敢咬我！&rdo;&ldo;啪&rdo;清脆的耳光声。我面无表qg，冷冷看了父亲一眼，他面色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