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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霁身体僵住，猛地抬起头朝酒吧大门望去，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泪水，正从眼眶顺着脸颊向下流淌，而他的视线里早已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胃里突然又是一阵揪拧般的紧涩，他一把推开身旁的女孩儿站起身，眼前被不断上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没一会儿却又被水雾蒙上，他跌跌撞撞的朝洗手间走去。

随后一个人跟了上来，程霁沉声骂道：“滚！”

那人没走，程霁胃里恶心的要命，也没有精力再去骂他，几个快步冲进洗手间，双手撑在大理石面的盥洗池两端干呕起来。

大概是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呕了好半天也只是将喝了半宿的酒吐了个七七八八，林啸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只抬手帮他一下一下拍着后背。

程霁呕的没了力气，他打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漱了漱口，又顺势捧着水洗了把脸。罢了，他没有抬头，弯腰撑在盥洗池边，耸起肩膀微微抖动起来，水将他前额的发丝打湿，发丝滴落的水珠与脸上挂着的水珠融在一起，夹杂着眼眶中犹如泉涌向外淌着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上，最终滴进池中。

他发白的双唇轻微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颤抖着，“林啸，他要出国了，和别人一起……他甚至不肯告诉我，连句分手都不肯好好和我说……”

“……可我还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

“怎么办，我不想让他走，我不想跟他分手……怎么办啊，林啸，我该怎么办啊……”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多月以来自己心中早已出现的答案，每重复一遍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口剜下一块，但他还是一遍一遍的说着，哽咽声音里是痛到极致地绝望与不甘，

“季清安不要我了，他要抛下我了……”

旁边一直安静不语的人终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快回去吧。”

林啸半拖半拽着将醉意上头的程霁塞进出租车里，半个身体探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

程霁少气无力地朝他摆了摆手，刚哭过的嗓音过分沙哑：“不用，我回了，你也回吧。”

林啸见他坚持，只得点头道：“那你注意安全啊，”他直起身时话音停顿了一下，又低声劝了句：“有什么事情回去好好说清楚，别太倔了。”

程霁眼神涣散地望着自己曲起的膝盖，闷声应了句：“……嗯。”

林啸又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将车门关上。

出租车里大概是一直开着暖风没有换过气，空气不算太好，没一会儿程霁就觉得呼吸有些发闷，他抬手将车窗开启一条小缝，呼啸的寒风呼呼朝车里灌进来。还没等他身体里那股子沉闷劲儿散去，前面的司机师傅就先缩起了脖子，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抱怨道：“小兄弟，一会儿这点暖和气儿都跑完了……”

程霁没说话，抬手把窗合上，顺势偏头将脑袋抵在车窗上发起了呆。

脑海里还清楚的记得几个月前两人的纪念日，季清安像是怎么也亲不够似得将他拥进怀中重复着轻啄浅吻，那双幽静深邃的眼眸里缠绕着千丝万缕的情愫，那双好看的薄唇贴在他脸颊上，轻声诉说着自己满腔的爱意，那压低了声音的甜言蜜语仿若温柔的春风拂过他心里的每一处角落……

季清安是爱他的，所以他今天才会生气……

季清安是爱他的，他不会走……

季清安是爱他的……

程霁如是想着，过速的心跳却出卖了他满心的慌乱，那双紧攥着的手心里也逐渐湿润起来，他抬起手，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闭上眼睛，嘴里吐出一口气，缓慢调整着因心悸引起的不大顺畅的呼吸。

楼道里的灯大概是又坏了，程霁跺了几脚，没亮。他摸黑上楼晃悠着摸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好半天也没能怼进门上那个今天离奇难找的锁孔里。他想拿手机照一下，在身上摸了半天突然想到手机昨天被自己摔了，一时有些恼火的在门上踢了一脚，正准备再拿钥匙与门锁搏斗一会儿时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季清安早就听见了外面钥匙划在门上窸窸窣窣的动静，但他没动，继续弯着腰把先前被程霁摔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收拾起来丢进垃圾桶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程霁手里还举着钥匙，见门突然打开脸上的表情呆滞了一秒，很快抬眸望向门内的人。

季清安冷着脸将门打开，看着面前人双颊微微泛起酡红，那双好看的细眸里弥漫着一层迷离恍惚的醉意，脸上却带着一丝堪称得上算乖顺的笑容。季清安对他这个刻意卖乖的笑容再熟悉不过，是程霁每次做错事后的惯用伎俩，但此刻他却忽然缺少了配合下去的欲望。

他忽略掉程霁那道谄媚意味十足的目光，转身走进客厅继续收拾一团糟乱的客厅。

程霁反手带上门，很快凑了上来，伸出双臂缠上季清安的脖子，整个身体软若无骨黏腻腻地贴进他的怀中，凑唇过来用以往季清安最喜欢的方式轻柔地吻舐着他的脖颈，他的吻逐渐向上蔓延，细细啃咬着季清安光洁的下巴，呼吸间喷出的温热鼻息洒在季清安的唇上。

季清安鼻间充斥着从他身上散出的那股甜腻的女香与苦涩的烟草气味，脑海中忽而闪过被他含在嘴里那个白色的过滤烟嘴上刺眼的鲜红唇印，不由得心生厌恶，看向程霁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复杂。

他的唇不自然地抿成一线，眉头紧蹙着偏头躲开程霁即将落在他唇角的吻，在程霁愣神时撤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程霁的表情有些僵硬，低下头愣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又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笑意比刚才看起来牵强了些许。

他几步上前贴上季清安的后背，双手从两侧探至胸膛上抚摸着，他侧脸贴在季清安背上蹭了蹭，声音撒娇似得又乖又甜，“哥哥，你在干嘛呢？”

季清安掰开他正要往自己衬衫扣缝里摸的手，冷着声说：“收拾东西。”

醉意上头的程霁一听这话立刻便慌了神，根本无暇思考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忙伸手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朝一旁丢去。玻璃质地的烟灰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猛地砸上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屏，伴随着撞击响起的巨响，他发了疯似得朝季清安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许收！”

季清安的目光看着电视屏幕一角向中央蔓延开来的白色裂纹，突然觉得自己连身带心都疲惫的要命，疲惫到开口质问甚至吵架的欲望都丧失了。他没有说话，冷着脸将挡在面前的程霁推开，走过去把地上的碎裂成几块的烟灰缸捡起来，正准备起身扔进垃圾桶里，程霁几步冲过来一把扯起他的衣领，粗暴地吻上他的唇，齿间不留力气地嘶咬着他下唇那瓣软肉，仿佛带着疯狂又暴戾的恨意。

季清安吃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麻木的疼痛后涌上心头的是无法言喻的恶心，他眼前晃过程霁将头埋在那个女孩儿脖颈里的画面，程霁对他冷嘲热讽的画面，程霁摔门离去的画面……他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在这一幕幕循环播放的幻灯片中终于爆发了，一把扯开程霁冲他怒呵：“你到底想干什么？玩一晚上了还没玩够吗？”

被甩开的程霁低着头站在季清安面前，被扯偏了的衣领使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程霁头垂的很低，他用力咬住颤抖的下唇，缓缓伸出手将自己的外套剥下随手扔在地上，接着又抬手褪去身上的圆领套头衫。

季清安冷漠的看着程霁站在他面前将上身的衣服脱光，接着，他往前几步拽住季清安的衬衫衣角，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里噙上了一层大概是酒醉引起的朦胧水雾。他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哥哥，我们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