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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犹豫、踌躇、顾虑不可能一晃眼就烟消云散。乔以航深吸了口气，将牛奶一干而尽。再说吧。他只能这样一边安抚自己一边拖延时间。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必将话说得那么透彻？承诺下的时候舒爽，但之后束缚的却是两个人的自由。或许，等那一天大家都憋不住，非要一个突破口的时候，答案就会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乔以航将盘子杯子统统洗好，放进消毒柜。张知已经拿着钥匙等在门口。&ldo;你最近缺什么？&rdo;乔以航锁门的时候听到张知问。他几乎要扶额头兴叹。问得这么直白，要他真的回答，那真是什么惊喜的感觉都没有了。&ldo;你住了这么久，不知道我缺什么？&rdo;张知抱胸想了想，&ldo;丁字裤？&rdo;&ldo;为什么？因为我家里住了个钉子户？&rdo;乔以航将钥匙放回兜里。张知皱眉道：&ldo;钉子户是什么意思？&rdo;乔以航舔了下嘴唇，&ldo;就是我很幽默，你很无知的意思。&rdo;张知眸光一沉，&ldo;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随便舔嘴唇？&rdo;&ldo;啊？&rdo;不等乔以航过来，张知已经吻住了他的唇。这显然是一种消除压力的好方式。至少在两人唇舌相交，甚至对方微微回应的时候，张知能确切地感受到对方向着自己的心。叮。电梯门开。张知和乔以航迅速分开，两人先后走进电梯里。电梯里站着一个高个男子。张知从搬进来就和他在电梯里遇到过好几次，算是点头之交。&ldo;早上好？&rdo;高个男子主动打招呼。乔以航迅速调整表情，微笑着回应。&ldo;你嘴角有口水。&rdo;高个男子道。乔以航的笑容僵住。&ldo;啊哈。别介意，我女儿的嘴角也经常会挂着口水的。&rdo;高个男子以为他不好意思，又补充了一句，&ldo;这没什么大不了的。&rdo;张知憋笑着掏出纸巾递给他。&ldo;啊，&rdo;高个男子吃惊地看着张知道，&ldo;你嘴角也有。&rdo;张知斜了他一眼，&ldo;我故意的。&rdo;高个男子：&ldo;……&rdo;乔以航再次体悟到，人活在这个社会上，有一张厚脸皮是多么的重要。乔以航今天拍的戏份也很重要。是杨巨森和金爷相认的戏。乔以航见过金爷和上司对戏的那场，印象深刻。从旁观者的角度讲，金爷当时的气势很强，是压过上司一头的。当然这和角色也有关系，上司这个角色当时心里头是想让金爷带杨巨森走的，所以并没有尽十二分的力。但乔以航想到金爷当时的气场，心里头有些打鼓。演金爷的演员坐在快餐店靠墙角的椅子上。那张古旧的椅子显然不能承受他这么重的重量，所以他每次移一下身体，椅子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乔以航纳闷道：&ldo;他在做什么？&rdo;站在他旁边的摄影师和金爷合作过不止一场戏，闻言回答道：&ldo;适应道具。&rdo;&ldo;适应道具？&rdo;乔以航还是一脸的疑惑。摄影师道：&ldo;你别看这些道具不起眼，在关键时刻绝对能起到营造气氛的作用。连导要求很高的，你要是不会用这些道具，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发出声音来。&rdo;乔以航似懂非懂。金爷调整完椅子，又将桌上摆放的胡椒粉罐什么的收拾了一遍。乔以航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上前请教。金爷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好像一尊弥勒佛。&ldo;小朋友，你小时候有没有遇到过数学难题？&rdo;乔以航叹气道：&ldo;我明白了。&rdo;记住数学难题的最好办法是自己解出来。要是光看答案的话，是很容易忘记的。金爷道：&ldo;听说你的演技进步神速啊。&rdo;当初乔以航屡拍不过的糗样他还记忆犹新。乔以航谦虚道：&ldo;只是达标。&rdo;&ldo;是不是达标，还要试过才知道。&rdo;金爷笑眯眯地丢下战贴。乔以航着看着桌上那张无形的战贴，笑而不语。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连觉修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坐在摄像机后头。四周气压很低。因为是闹市区，所以即使清场，也还有人在店外面伸脖子。一动一静，和里面的低气压形成强烈反差。金爷靠着椅背，懒洋洋地打量着乔以航，&ldo;干警察好玩么？&rdo;乔以航似是极不情愿地抽动了下嘴角，&ldo;铁饭碗，饿不死。&rdo;&ldo;哦？&rdo;金爷抬手摸出雪茄，在鼻下擦过，&ldo;可惜这里不能抽雪茄。&rdo;乔以航愣住。因为他很确定，后面这句话剧本上没有。攻防战（下）金爷似乎看透了他隐藏在眼底的惊慌，眼角的皱纹被挤压得越发深刻，&ldo;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家快餐店吗？&rdo;这句话也不在剧本上，但连觉修没有说停，就说明这种即兴发挥是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的。所以乔以航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演，&ldo;东西好吃？&rdo;金爷撇嘴，&ldo;能多好吃？你以为这种小店真的卧虎藏龙，请了个食神做五块钱的套餐？&rdo;乔以航闭起嘴巴。&ldo;当然是因为便宜。&rdo;金爷在说了长句之后，语速又开始放缓，&ldo;你应该知道，用命搏来的钱，是很舍不得花的。&rdo;乔以航紧紧地盯着金爷的眼眸。台词脱离了剧本就好像飞机脱离了航道，根本不知道接下去会遇到什么。&ldo;卡！&rdo;连觉修的一个字让乔以航好像虚脱似的舒出口气。化妆师冲上啦，帮他擦掉额头冒出的虚汗。金爷手指夹着雪茄，在桌面上轻轻地叩了下。乔以航突然有种眼前坐着的这个不是演员，而是腾龙社团金爷的荒谬感。&ldo;乔以航。&rdo;连觉修的声音阴森森的，&ldo;你不是去卧底的吧？你是去给其他卧底打掩护的吧？你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眼前这个不就是胖了点，喘了点，香烟比人家粗了点，有什么好心虚的？退一万步说，这个是你老子，虎毒不食子，你怕他什么！&rdo;金爷连着干咳了好几声。&ldo;还好，老爷子。&rdo;连觉修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压抑自己，&ldo;我现在这条泳道限制自由泳。&rdo;金爷没正面看他，只是点点头。乔以航突然道：&ldo;没关系。&rdo;连觉修的话虽然有点刻薄，却十分有道理。先不说剧本里的关系，跳出剧本他们就是演员对演员，演砸了不过就是被导演说几句，还能重来的，实在没必要畏首畏尾。&ldo;我能应付得来。&rdo;金爷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将雪茄放回了衣袋里。连觉修挑眉道：&ldo;毛没长齐就想学人飙戏？&rdo;乔以航肃容道：&ldo;不。我完全是在向连导学习对电影一丝不苟的严谨精神。&rdo;&ldo;切。&rdo;连觉修表现得好似不屑，但心里十分受用，拍拍手道：&ldo;再来。&rdo;&ldo;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家快餐店吗？&rdo;金爷还是用了刚才的即兴发挥。乔以航摇头道：&ldo;不知道。&rdo;他随意地看了看四周，眼神却表现出几分不以为然。&ldo;因为便宜。&rdo;金爷坦然道。乔以航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低下头，显然不想让自己眼中的不信和嘲讽表露出来。金爷意味深长道：&ldo;用命搏来的钱，是很舍不得花的。&rdo;乔以航抬头道：&ldo;我只会不够花，不会舍不得花。&rdo;金爷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紧，然后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的敲击很有节奏，就好像和尚的木鱼，让乔以航分外不安起来。吱嘎。金爷身下的椅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的身体稍向前倾，状若漫不经心地问道：&ldo;为什么离开警局？&rdo;这句话是剧本上的了。但乔以航并没有松懈。除非连觉修喊卡。&ldo;你会要一个警察儿子吗？&rdo;乔以航嘴角撇了撇，似嘲非嘲。&ldo;这么想当我儿子？&rdo;其实根据剧本，金爷是非常非常想要认这个儿子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不但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还有微微的嫌弃。当然，无论是杨巨森，还是乔以航都不会被他的这种表象所迷惑。乔以航道：&ldo;没有一个人想当孤儿。&rdo;金爷道：&ldo;我的儿子不好当。&rdo;&ldo;我知道。&rdo;乔以航说完，顿住。其实剧本后面还有一句台词：很多事情既然存在，就要面对。但乔以航说完我知道之后，突然觉得这句话很多余。多余得好像一个心虚的人不断用各种花言巧语来掩饰自己的目的，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和视线。倒不如干脆利落的&ldo;我知道&rdo;，反倒泰然和坚定。金爷低头，手在裤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只打火机。但不等他点着，就看到乔以航已经拿起桌上的火柴，点燃了一根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