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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河的脸色更加苍白。方才他甚至有种从高空落下的感觉,实在骇人。
听闻这是新船,龙骨粗壮,肋材密密麻麻,大概也只有这样的船只,才能出海远航吧?远离陆地的深海,应该更加狂暴,一般船只还真扛不住。
“哗啦啦……”船上的排水孔已经全部打开,开始往外排放打进甲板的海水。
范河强压下恶心的感觉,酥软无力地慢慢挪下了底舱。
舱内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甫一进入,刚才还能忍住的范河立刻大吐特吐。吐到最后,几乎全是深褐色的东西了。他也终于坚持不住,慢慢软倒在舱内。
“唉!”两名水手轻叹一声,将他扶靠在舱壁上,静等他缓过来。
海上这些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你。
晕船死掉的人都有,别说瘫软在地了。底舱内的情况,他们司空见惯了。
其实这些军士武夫还算好的了,移民百姓们要更加不堪。航海,本来就不是什么人都能适应的。
一队水手从甲板上走了过来,进入底舱。他们带着清扫的工具,忍受着酸爽的气味,仔仔细细打扫着舱底的污物。遇到实在难受的人,便架着他们上到甲板上,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但说实话,这不一定是好事。有人看到外面的滔天巨浪之时,差点吓晕过去。这个时候,你如果给他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在海上航行,二是攻城先登,他绝对选后者。
海上的苦,可不是谁都能吃的啊。
******
恶劣的天气持续了足足半天时间,然后便消失了,正如它毫无征兆地出现一样。
海上天气的莫测,从来都是航行的风险之一。
朱亮派人爬上桅篮,远远瞭望。
镇远、抚远二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并未失散。
再远一些的地方,还能隐约看到些桅杆和船帆,那是平海军的其他舰只。
瞭望手瞪大眼睛,仔仔细细搜寻完整个海面,然后报了一个数据:“十七艘船。”
朱亮点了点头。少了几艘,多半是被海风吹散了,这是常有的事情。好在辽海只是个大澡盆子,海情也不是特别复杂,这些船只调整一下,多半还能找对航向,慢慢跟上来——如果它没有沉没的话。
“回去后,得让朝廷拨钱,把旧船全部替换了。”朱亮说道。
“一定得换。”赵宗诲点头同意。
就说刚刚那个恶劣天气,涌浪从侧面冲来,对船体的损害是非常明显的。如果船体设计不佳,龙骨不够坚固,肋材不紧密的话,多来几下,船就要散架了。
或许有人认为,这种大风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一定就会遇上。但航海久了的人都知道,恶劣天气是伴随他们整个职业生涯的。这次遇不到,下次也逃不掉,或早或晚,都会遇上。
前唐之时,出使新罗、日本的使者,往来的商船,就经常遇到恶劣天气,船队被吹散,船只迷航、沉没,屡见不鲜——开元十四年七月,“沧州大风,海运船没者十之一二,失平卢军粮五千余石,舟人皆死。”
这还是在辽海这个大澡盆子内,而且还是沧州近海,遇上突如其来的大风,就沉没了“十之一二”的船只,可见一斑。
这或许便是古代海运无法取代漕运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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