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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答应,我多说一说,他也没办法……”令海公主轻声嘟囔,片刻后,她忽然又笑,“界渊,你知道吗,我刚才听见了王夫了声音。王夫是不是回来找我了?”可下一刻,笑着的女孩儿眼中盛满了泪水,晶莹的泪水在她眼眶中滚来滚去,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可是,可是我不漂亮了,我被那种恶心的东西污染了,王夫不会喜欢我了,我配不上王夫了,我只想漂漂亮亮地和王夫在一起,王夫是最漂亮的,我也是最漂亮的,我们在一起——界渊!”她叫了一声。下一刻,她大哭起来。她抬手剜目,血淋淋的双目,真正的生灭空镜落在界渊手上。“王夫!王夫!——”她最后叫道,芙蓉悲泣,杜鹃啼血,而后咽下胸中最后一口气。这片水域最璀璨的明珠于此黯淡。界渊将令海公主平放,拭去伊人脸上血痕。美丽之物,难得长久。作者有话要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文中两个女性角色,德云拉茉和令海公主的对比其实蛮有趣的,同样是公主出身,一个在北疆的环境之中变成了女王,另一个并无任何野心,只想当一辈子的公主。公平的说,从上一章到这一章中间,令海公主有无数的机会选择别的道路,但是最终这些选择都会绕到如今的结局。她不能报仇,又不能不报仇,并不是别人杀了她,是她内心的痛苦杀了她自己。界渊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有“若有似无的叹息和怜悯”。界渊确实对令海公主怀抱着一点怜悯,但正如上一章所说,“平静则是永恒的”。同样的,令海公主心知肚明界渊就是原音流,但她真正爱的还是原音流,对于界渊,她多多少少有点讨厌,因为觉得界渊的出现使得她的王夫再也不见了。这种有些偏执和无理取闹的感情正是令海公主这个人物独有的特质。北疆凛冽的风霜,从来不曾改变。正如其战鼓之声,永远不会消亡。有关静微女冠死在剑宫之上的事情已经一路传回了北疆,这份属同源的两家虽然并未真刀实枪地对峙,但情报之中“翟玉山重伤”、“静微女冠亲传弟子失踪”等种种消息已足够外人窥出冰封之下的汹涌暗流。明如昼掩卷沉思,而后按照界渊离开之前留下的话,集合炎殿队伍,在第十日之间,将燧宫人马陈列于北疆与大庆的边界!大庆往北是北疆,大庆往西是剑宫。燧宫人马停留于大庆北疆交界线上,也既停留于剑宫之下。此局面一经出现,大庆慌乱,重兵以待,本来存在于剑宫与落心斋之间的动荡也即刻被压下,这两家正道魁首同时与大庆互通消息,不日便将派弟子下山,攘助大庆,共抗燧宫。这就是大人想要得到的局面吗?明如昼暗暗沉思。大人于此时出兵,不像是趁火打劫,倒像是帮正道把战火扑灭……这其中,是否还有另外的深意?如果大人陈兵于此,想要对付的不是正道,那么大人想要对付的是哪方势力?他心中疑窦丛生。自泽国出来的神念再度回到了剑宫。来自幽陆各处的混乱之力源源不绝地汇入它的身躯之内,补充着因操纵泽国而略显空虚的身体。此时此刻,愤怒已经远离神念,神念呼吸着由无数人浮动的心念汇聚而成的气息,于心中感慨:幽陆四大正道势力,剑宫,佛国,密宗,落心斋,心思之正,意志之坚,无出其左右者。但人皆有心,心皆有隙。它于半空转了一圈,停留在了一处殿宇之外。此殿宇名为方圆堂,乃是剑宫执法堂,此执法堂本该是翟玉山之处。但翟玉山在静微女冠的偷袭之中受伤颇重,一时不能起身,还要避嫌,此事便如上回外门弟子失踪案一般,由齐云蔚处理。方圆堂大门闭合,齐云蔚盘膝而坐,不像往常背对祖师像,面向众弟子所在,而是面向祖师像,背对众弟子所在。此殿十丈,祖师像九丈九。殿主既代祖师行事,又受祖师注视,如此方能战战兢兢,不敢行差踏错。齐云蔚就在祖师的注视之中默默沉思:静微师姐之死,真是只为邪魔所染吗?邪魔从何而来?是否还藏在剑宫之中?此事与最早外门弟子失踪一事是同一件事,翟师兄两次卷入事件之中,成为最重要的当事人,翟师兄……真的一点多余线索都不知道吗?此事连我都不相信,又如何说服落心斋的师姐师妹?但我不可表现出任何犹疑,否则更加速剑宫与落心斋分崩。外敌当前,若再内讧,唯速死耳。如今两家都骑虎难下了!神念轻而易举地读取到了齐云蔚的想法。它暗暗冷笑:那粒最早藏于魔兵的种子没有搅乱剑宫……哼,真是多亏了界渊化身的原音流啊!界渊当日来到剑宫,发现了精神种子,也看出翟玉山的不对,却不动声色,一拉一推,先在事端不可挽回之际挑破精神种子的存在,紧接着又推薛天纵出来做了替罪羔羊,让本应大肆沸腾的骚乱急速平息下去,好让我吸收不到任何混乱之力,果然是我之宿敌。如今看来,事事皆有脉络。只怕剑宫离禹尘剑,也在界渊手上!只是此时情况,翟玉山之死已不能挑起更大混乱。该死的是……它沉吟片刻,暗暗投了一粒精神种子于齐云蔚剑上。随身所带的佩剑与己气息交融,精神种子顺势进入齐云蔚体内。齐云蔚本就波澜起伏的心绪忽然一动,另有一个思路于她脑海浮现:但若翟玉山出事,受益者是谁?当日掌门病重,翟师兄身存污垢,那么剑宫只剩两位长老,我不会去争掌门之位,就只剩一个端木煦,众望所归——精神种子已经发挥作用,神念离开方圆堂,再往翟玉山所在前行!此时翟玉山房中来了一位客人。那人坐在翟玉山床上,炯炯目视翟玉山。翟玉山将来自薛天纵的传讯小剑交给对方,道:“执剑长老可以一观。”端木煦手持传讯小剑,默运玄功,很快从小剑中看见了薛天纵传来的消息。薛天纵写道:听闻静微师祖在剑宫出事,未知真相如何?明如昼已正式起兵,大庆此前曾有来使,不管此二者表现如何,师长切切谨防大庆与燧宫联合。另,界渊身旁似有一隐秘之人。但尚未探查出此人是谁。端木煦看罢传讯,对翟玉山说:“从此观之,大庆之事天纵曾传讯过来?”翟玉山:“我也如此以为。”端木煦:“上一份信件呢?”翟玉山:“未曾看见。”端木煦不语。片刻后,他静静道:“此事有两种可能,第一,信件被燧宫所知,暗暗拦截,天纵已经暴露。燧宫留下天纵,只为向我们传递虚假消息,使用离间计,让我们怀疑大庆。第二,信件遗失。”他又说:“但无论是第一点还是第二点,都有一个无法绕过的问题。剑宫传讯小剑自三十代长老研究出来为止至今,不断完善,除非小剑被夺,否则消息必能传达,绝不遗失。界渊莫非真的玄功莫测,能世人所不能?以我愚见,恐怕还有第三种可能。”翟玉山:“什么可能?”端木煦:“消息被人故意藏起来的可能。”翟玉山:“此剑由我保管,执剑长老此言何意?”端木煦冷冷道:“我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将消息藏起来的人!”翟玉山面色不变。他问:“端木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掌门的意思?”话音才落,他忽然一笑,“如果这是掌门的意思,那么此刻我面对的就是掌门了。”端木煦锐利的目光始终盯在翟玉山脸上:“是我之意又如何?“翟玉山面露微笑:“端木煦啊……若剑宫没有我这执法长老,你成为下任掌门之路,是否就平坦无阻了?”端木煦嘿嘿冷笑:“翟玉山,这句话就是你心虚的明证!若不心虚,你与我当着掌门和隐世祖师之面,分个清楚明白,如何?”屋外忽然传来齐云蔚的声音:“翟师兄可在?”端木煦和翟玉山同时一惊。而后端木煦站起来,走到门外,给齐云蔚开门:“齐师妹来了。”齐云蔚看见端木煦,神色奇异。她与端木煦进入房中,站在翟玉山床头,三人呈三角站位。齐云蔚问:“你们方才在讨论什么?”堆积在众人心中的疑点已经足够多了,此时适合开诚布公,端木煦将方才事情简单说了。翟玉山默不作声,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在想:齐云蔚也来了……这两人齐至,掌门虽然没有出现,也和出现了一样。失策,本以为以晏老道假仁假义的品性,剑宫不论何时都要讲究个证据。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也罢,索性在死抢先动手,在剑宫之内大开杀戒……齐云蔚听罢,神色更见奇异。她将手背在身后,掌心轻轻握住剑尾,而后说:“端木师兄,我觉得有一事翟师兄没有说错。”端木煦一愕:“何事?”齐云蔚冷冷道:“若翟师兄不幸,剑宫不就只剩下端木师兄众望所归,合该继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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