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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难道这不也是你的心愿吗？&rdo;安托万深深垂下头。&ldo;不是这样的……这跟我梦想的不一样……&rdo;他的声音带着哭腔，&ldo;我想回家，雷希，让我回家吧，我只想回家……&rdo;黑鹤之舟6&ldo;他们走了。&rdo;奥拉夏望着白龙和少年越来越小的影子，轻声说道。&ldo;我们也该告辞了。&rdo;恩佐环顾大厅中鲜血横流的惨状，&ldo;但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些收尾工作……&rdo;&ldo;我会让&lso;黑鹤之舟&rso;打扫干净的。&rdo;&ldo;不止是那样。&rdo;刺客叹了口气，&ldo;克莱芒国王已死，这场战争理论上来说也会随之终结，但我们必须昭告世人，让他们知道国王的结局。&rdo;精灵皱起眉。人类这一通弯弯绕绕的东西，他委实不明白。&ldo;我该做什么？&rdo;恩佐想了想，&ldo;不是所有人都死了。有一条漏网之鱼。&rdo;他瞥了朱利亚诺一眼，后者理直气壮地说：&ldo;总不能赶尽杀绝吧，至少得留一个人给国王收尸。&rdo;&ldo;奥拉夏，你把&lso;黑鹤之舟&rso;开到赞诺底亚城邦，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赫安&iddot;苏维塔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善人，但也并非奸恶邪佞之徒，他会听你解释的。让那个活下来的侍卫带国王的遗体回国，然后赫安&iddot;苏维塔将军负责谈判，我相信战争很快会以和平谈判而收尾。&rdo;精灵微微颔首。&ldo;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么你们呢？我猜你们大概不怎么愿意去见那位将军。&rdo;&ldo;我和朱利亚诺会返回庞托城。我们接受了刺杀国王的委托，现在任务完成，当然要回去复命。你找个合适的地方把我们放下来就行了。&rdo;奥拉夏端详着恩佐的面孔。&ldo;然后呢？你会再回来吗？&rdo;&ldo;回哪里？&rdo;恩佐莫名其妙。&ldo;这艘船上啊。我会发出消息，通知残存的族人，让他们赶到赞诺底亚集合。等所有人到齐，我们就乘&lso;黑鹤之舟&rso;离开这个世界。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rdo;这回轮到朱利亚诺莫名其妙了。&ldo;恩佐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走？&rdo;奥拉夏惊奇地看着朱利亚诺，然后更加惊奇地看着恩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ldo;原来他还不知道。&rdo;恩佐厌烦地瞪了奥拉夏一眼，好像在埋怨他泄露了自己的秘密。&ldo;知道什么？&rdo;朱利亚诺慌张地握住恩佐的手，&ldo;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rdo;恩佐扭过头。&ldo;我的母亲，&rdo;他的语气中溢满悲伤，&ldo;她是一位侍奉真实与虚饰之神的女祭司。准确地说，是一位古代族裔的女祭司。&rdo;朱利亚诺的下巴快掉下来了。&ldo;所、所以你其实是……&rdo;他指着恩佐，期期艾艾，&ldo;……是人类和精灵族的混血儿？&rdo;恩佐为难地垂下双眸，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可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安抚朱利亚诺的方法。最后奥拉夏替他解了围。&ldo;我认识他的母亲，虽然侍奉不同的神，但我们是相当要好的朋友。在我族聚居的那个地方，我与她是仅剩的两名祭司。你们或许不知道，最初&lso;黑鹤之舟&rso;的钥匙是握在她手里的。几十年前，她说要去人类中散播诸神的福音，于是便将钥匙传给我，孤身离开我族聚居的森林，前往你们人类的国度传教。之后她就音讯全无。我们都以为她遭遇意外、蒙神宠召了。&rdo;&ldo;她的确死了。&rdo;恩佐咕哝。那位精灵女祭司来到慕卡尼亚，希望感化那里的人民。她爱上了一位年轻英俊的人类贵族。他们坠入爱河，迫于世俗的偏见而没有公开关系。女祭司向诸神奉还神职，并许诺把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献给诸神。她知道人类中也有许许多多的真神信徒，于是带着她的儿子前往其中一座信仰最为虔诚笃定的城市，准备把儿子托付给那里的神殿。但是他的丈夫终于厌倦了她，为了将她从自己的生命中抹去，不惜雇佣杀手刺杀他们，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要了。奥拉夏说：&ldo;恩佐，你拥有我族一半的血统，你拥有选择的机会。你当然可以留在法古斯，继续当一个缄默者，须知那也是侍奉神的途径之一。但你也可以跟随我们去往星上神国。也许这个选择对你来说更好。&rdo;&ldo;好个屁啊！&rdo;朱利亚诺不由分说抱住恩佐的胳膊，生怕奥拉夏突然发难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ldo;恩佐不会跟你们走的。对吧？你说话啊恩佐！&rdo;奥拉夏用长辈看孩童那样的眼神看着朱利亚诺，眼神中饱含责备，却又容忍他的胡闹和无知。&ldo;他是古代族裔和人类的混血儿，两种截然不同的血液在他体内斗争不休，虽然对肉体没什么影响，但这种冲突终有一天会摧垮他的神智。我所知道的所有混血儿都是这样，无一例外。恩佐，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疯狂正逐渐侵占你的意识，随着年龄增长，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留在法古斯，迟早有一天你会精神崩溃。跟我们去星上神国，或许还能找到医治你的方法。毕竟，&rdo;他笑了笑，&ldo;那里可是诸神的国度啊。&rdo;朱利亚诺抱紧恩佐的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老师、朋友和爱人。&ldo;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rdo;他快要哭出来了，&ldo;恩佐，你说话啊，他在说谎，对吗？&rdo;&ldo;不。&rdo;恩佐沮丧地盯着地面，&ldo;他没说谎。都是真的。&rdo;泪水夺眶而出。&ldo;也就是说，你……你有朝一日会……&rdo;&ldo;发疯？&rdo;笑意爬上恩佐的脸颊。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奥拉夏，&ldo;你问我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正逐渐走向疯狂？哈哈哈，笑话！&rdo;他灰色的眼眸中迸射出狂乱的光芒，&ldo;奥拉夏，你有所不知，我从来就没正常过！&rdo;奥拉夏大为震惊。&ldo;是吗？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rdo;&ldo;那是因为我很会演戏。&rdo;恩佐阴测测地笑了，&ldo;我知道自己不正常。我观察周围人，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我学习人的律法和神的律法，用以规划自己的行为举止，我用逻辑思考自己在什么情境下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而不是凭借本能。如果遇到从未见过的意外状况，我就向众神求助，让祂们指引我。&rdo;&ldo;可是你也应当知晓，诸神并不总是回应你的祈祷。如果祂们对你放了手……&rdo;朱利亚诺见过恩佐失控的样子。恐惧油然而生。当时的恩佐是那么可怕，他无法相信那个总是冷静自若、优雅从容的刺客怎会露出那么疯狂的神情？&ldo;祂们的确放过手。&rdo;恩佐柔声说，&ldo;有过那么一次，我祈求祂们降下神启，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祂们把选择权交给我自己。那时候我就做出决定了。&rdo;他向后退了一步，抬起另一只手，覆在朱利亚诺的手掌上。&ldo;当诸神不再眷顾我的时候，我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不是为了神，而是为了他对我的爱。&rdo;他低声补充了一句，&ldo;还有我对他的爱。&rdo;奥拉夏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一只手敲打着圆台。&ldo;&lso;黑鹤之舟&rso;，航向那个岬角，找个地方登陆，让他们上岸。&rdo;说完，他微微侧过身体，斜斜打量恩佐，&ldo;这是你做出的选择，可别后悔。&rdo;&ldo;我从不后悔。只要朱利亚诺不嫌弃我。&rdo;刺客松开手，问他年轻的学徒：&ldo;你会吗？你爱上了一个疯子，他说不定那天就会彻底失控。如果你现在拒绝我，没人会怪你的。&rdo;朱利亚诺用力摇头：&ldo;我不在乎那些！你不会变成疯子的！要是你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让我来告诉你。你一直照顾我，教导我，如果有必要，接下来就轮到我回报你！&rdo;恩佐拨开朱利亚诺的头发，捏了捏他的脸。&ldo;那我就全靠你了。&rdo;那一天，赫安&iddot;苏维塔将军全副武装，指挥赞诺底亚守备军和海上舰队列好防御阵型。九死一生的密探从梵内萨送回消息：一个古怪的黑色飞行物用神秘的光线攻击梵内萨，城市泰半化作焦土。但在一条白龙的阻拦下，黑色飞行物离开了梵内萨。苏维塔将军毫不怀疑那是慕卡尼亚人搞出的秘密武器，那群崇拜龙神的家伙总是神经兮兮的。于是当斥候回报说，一个巨大的黑色梭形物体正向赞诺底亚飞来时，他冷静地写好遗书，让亲卫交给他的家人，来到神龛前做了一番祈祷（搞不好是最后的祈祷）后，便率领军队准备迎接敌人（以及死亡）。弓箭手和攻城投石车严阵以待，但苏维塔觉得它们多半派不上什么用场。他站在旗舰的甲板上，用水晶远视镜观看极速飞来的死亡使者。它飞得很低，接近海面，飞行时带起的气流冲开海水，掀起浪花，并在背后拖下长长的水痕。苏维塔放下远视镜（黑色飞行物已经近到不需要远视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对副官下达命令：&ldo;投石车进攻，弓箭手准备，所有人听令，死守赞诺底亚，与城市共存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