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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张狂隐藏澎湃(第1页)

“钱爷,你海量,小的这叫有眼不识泰山,您……”

“行啦,行啦!我不会和你们计较,这东西我家里有,多了去了,我只是喜欢烟馆这氛围,懂吗?”

“是的,是的!”张家廉虽口头上这么说,却是一头雾水,这钱其铁怎么一下子就发成这样?裂结巴巴,难道说新来的特派员真的是他的小舅子?原来,真的攀上了高枝。

从大烟馆出来,张家廉破天荒把他送门口,一抱拳:“钱爷慢走,有空再来!”

“今个儿倍爽,幽灵兰花真不是浪得虚名,不错不错!烟泡烧得好,人长得也好,事办得有分寸,小嘴巴拉巴拉挺会说,新来的?咋没见过?”

“早来了,只是爷你早先级别……级别差那么一点点,没……爷,你慢走!”

“好嘞!明个儿还是她,也这时间!”

看着钱其铁敞亮的背影,王三木哈巴狗扑前扑后的样子,其中一个胖子涎着脸凑近张家廉:“老爷,他撞上狗屎运了?换了个人,一夜暴富!”

“要你管!要你管!下回再坏我生意,就回家抱孩子!”

两个怎么溜达的?嘿,居然来到当年认识史健久的拉面馆那儿,门脸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钱其铁当年在这里挣命,却不挣钱,虽然没有钱可挣,却把史春铃那个长着一张厉嘴,心有些不平实的小处女干净利落收拾了,虽然在很长时间里,她看不起他,却不曾背叛他,经常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却还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生活着,眼下人老珠黄,满脸褶子,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感谢史健久,虽然刁钻到心缝里,如果没有他,史春铃是不会上他的花轿,直到结婚前夜,都还在打退堂鼓,是史力排众议,定了这根乾坤姻缘线。钱其铁抱抱拳,分明是在祈祷,口中呢喃有声,只是听不清说什么,往事如烟,烟呛五腹。

“你们在这儿看什么呢?”面馆老板,生意清淡,就跑出来把气往他们身上撒。

“看能不能盘下来,把你撵滚蛋!”

“嘿,嘿嘿,怎么说话的?牙齿能耕地,你们是谁呀?”老板耸耸肩,摇晃头。

“不认识呀?我们钱爷,给你隆重介绍一下,钱爷,二十几年前,就在这儿当大拿,大拿你懂吗?就是真正掌勺,做拉面,我们钱爷是这个!”王三木竖起大姆指,“当然,这些都是老皇历了!二十多年前,那是个什么概念?你跟我说说:那会儿,根本没有你什么事吧?至于你在哪个鸡脚旮旯,撒尿和泥玩,这个我真不好说,你明白我意思吗?”王三木也觉得有些过了头,转过身子,看着一屑不顾的钱其铁,“爷,我是不是说错了?是不是该罚?”

“你没错!错的是他,该赏你!”

“爷,再说一遍,我没有听错吗?”王三木拉着自己耳朵。

“一块大洋,地上拾!”钱其铁像抛一枚石子,随手一扔,从高空,当啷掉地上。

王三木赶紧追着落到地上,还滚动的大洋跑。

钱其铁这是砸钱,更是砸人,一些人懵了:钱家祖坟没听说埋风水宝地,扒拉一下钱家祖上历史,没听说谁大富大贵过,钱并不是一个勤劳之人,怎么就一下子发得这样?扶摇直上,让人眼晕。

钱真的一玩二笑盘下了拉面馆,聘的还是那老板,自从他的介入,面馆火得一塌糊涂,每日吃面的人涌破门,斜门哟,这怎么啦?钱家真的有钱了,不仅换了住的地方,搬进一家四合院,宽敞漂亮,还使用上了佣人,史春铃似乎也在跟风,时尚起来,烟馆生意因为钱入股而兴盛起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新鲜事,钱不管不顾,高调出入,高调享受,难道说他拾到宝了?

它就象一股旋风,还没看明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这股旋风刮走带晕了,老天爷,这事就象天上掉下来,地缝中钻出来,由不得你不服,潮,狂潮,席卷整个西凉城,迅雷不及掩耳,让人颤栗。好多不认识钱的人,都想见识他一下,但钱却鲜少露面,在外头跑的,竟是笨人王三木,隔三差五,租人往各个烟馆送货。

有人发现,钱家的旧楼卖给三个陌生的男人,他们穿着普通,逢进逢出,急急快如风,不理睬任何人,钱家老宅虽大,却被碧绿的半人高的狗尾巴草覆盖着,除了那条小径,连砖缝中也长着草,他们有驾被布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偶尔出去,大部门时间,这三个外地人就躲在楼上,外人跟本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有些神秘,也许是初来乍到,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有些排斥与人接触,这三个外地来的傻老冒,八成被钱骗了吧?你看姓钱的,张狂成啥?象螃蟹,偏要横着走。

爱管闲事的人,终于打听出来,钱家是一穷二白,可钱家太太,是个富贵之人,那是特派员的妹妹,这里头的事,你懂得!说的人故作神密。

听风的看见的人,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钱真的摇身一变,变成这样,许多人得踮起脚,刮目相看,钱走路带着风,许多人弯着腰,跟在他身后嗅着。神话无处不在,法海一样的人自然也就身在其中,“吃得下,就怕屙不出来!”这话透着葡萄酸。

幽灵兰花脸白皙,生得妩媚,许多男人,看见她,有涎水滴下,她通晓韵律,琴棋书画,没有她不通的,虽在烟馆下九流之地,却并不媚俗,她象是江南女子,落脚西凉城有二年,一般人不知道她的名讳,大家都叫她号,稀罕她是人才,误落风尘,有些可惜,没有见她送过谁,自从钱其铁发达了,人们经常驻足烟馆门口,看着她风情万种把钱送到烟馆门廊下,笑起来,小米一样雪白整齐的牙齿,殷红的嘴唇,象鸟的喙,啄过人,吸足了血,透着腥,在风里弥漫,通常是:钱不耐烦挥挥手。

钱就是木木的男人,不解风情,这风情,却象春风,溢出门廊,感染外面的男人,那些土了吧唧的男人,踮起的脚都搓破了,他们生于平凡,长于普通,平凡在左,普通立右,山一样挤压,一日三餐尚且不能周全,吸大烟,那只能是梦里的事。

他们只能远远躲在那儿,从一隙之缝,行偷窥之举,穷人活得何止是吃不饱穿不暖?尊严都没了,哪里还有享受资格?

看着幽灵兰花妖娆,再想想家中黄脸婆,男人仅有的那点骄傲,就一下掉地上,摔得粉碎。

最早关注这股旋风,并且想从旋风中找出点什么,是警局的沈十一,在太阳的余辉中,他把摩托车骑得象自行车,习惯在车上边走边看边想,从杂乱无章中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刘国政、顾天明虽在牢房羁押,但始终象两根刺,在喉咙那儿,时不时荡一下,疼一下,提醒他:这两个人过去一直以单无霸马首是瞻,是单氏的铁杆左右手,单氏之死,他们就心安理得?所以他现在得积极向权利中心靠近,凭知觉:他嗅出史、廖之间有隙,经过多次对比分析,他发现廖的力量远不及史:一个是土鳖,一个是苍鹰,廖一个人,史几个人,所以很多时候,他放下早年九姐和史家上代人的恩怨,和史走得很近。

正想着,却被人招手拦住,这个身上打着补丁的女人,似曾相识,他手忙脚乱刹住车:“你不要命啦?万一我刹不住怎么办?你什么事?”

“实在刹不住,就从我身上压过去,大不了粉身碎骨!”

“说得轻巧,你伤得起,我承担不起,我还要活人!”

“你是沈十一吧?”

“怎么地?”他耸耸膀,不在乎的样子。

“我是你九姐,我在这儿等你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认认,看能不能找你九姐的影子?”女人指指自己的脸,“怪不得人模狗样的,都当小队长了?呵,是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你跑哪儿了?害得我流了多少眼泪!”沈九真的见到朝思暮想的亲人,她泪奔了,小小的拳头,象蒜棰捣在蒜厩中,渐渐地拳头越来越无力,频率也低了,然后,一头扎在沈十一怀中,沈退不是,退不是。然后,用右手掌拍拍她那因委屈抽动的肩膀:“九姐,九姐,悠着点!这儿毕竟是马路上,我还在车上!”

沈九顾不上别的,拉着沈十一就往曹家去。

顾一凡已经不能忍受温安正的放纵,言语间难免会有冲撞,尹红梅也隐隐觉得:温的行为有些不妥,但她只是皱着眉,没有反对意见,她知道:在龙泽县的组织中,她虽是组织委员,许多时候,更多是执行者,她的意见微不足道,即使她说出来,顾一凡或温安正并不一定采纳,可谓:人微言轻。更何况,她的上面至少还有两个台阶,一个是外号老李的,一个是汪洋,这两个人,更多是遵从顾的意见,温安正初来乍到,根基不是很深,更没有在这么短时间内,建立起自己的同盟,所以遇到说不通时候,顾一凡往往用开会的形式来解决,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事情的态度上,温安正往往声嘶力竭痛陈龙泽县委的不作为,他慷慨激昂,唾液四溅,说到激动的地方,往往是手足舞蹈,激情澎湃。

“我请同志们认真想一想:委曲求全给我党带来什么?值此风云际会之契机,我们应该走上街头,亮明我们红党人之身份,呼吁民众,唤起他们的良知:中华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时刻,我们万众一心,需要冒着敌人的炮火去前进,而不是象过去那样:龟缩在某个鸡脚旮旯里,迫于舆论的压力,他国民党就算要制造摩擦,也要看时候,我已经多次外出演讲,很受民众欢迎嘛,我也见识了国民党,他们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嘛,我相信: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过去的一切,都俱往矣,毕竟政治环境变了,他国民党总要掂量掂量民众的心,他老蒋虽不积极抗日,更不需要唤众,可民众的呼声,他总要听一听,龙泽城内外,那帮小日本子蠢蠢欲动,不在理论上,舆论压到他们,能行吗?我们连堂堂的国民党也不如吗?据我所知:他们已经积极行动起来,连监狱中的犯人,都并入警察护卫队,因为他们比我们更敏感,他们已经嗅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气味,未雨绸缪,比起他们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加积极行动起来,我们才是这个民族的希望,民族的未来,我们……我在西凉县见过陈啸虎、临江县见过江茂,你们都是一样级别,小孤山纵队不是轻而易举拿下临江县城了嘛?只要大家众志成城,一定会大有作为,毛三春、尤金平二位省委领导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大政方针他们定,具体怎么开展工作,我们来做!可能各位不太了解,我曾经长期和毛某某同志、朱某同志、任某某等我党诸多同志,并肩在革命圣地延安工作过,章无常法,形无常态,我党靠什么?唤起民众,积小胜为大胜,仅以打临江为例,就很好检验了我们的实力,我们决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我们更不能象蛇那样,在残酷的严冬到来之前,猫在洞中冬眠,等待着春暖花开的到来,我们要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他居然像毛某某那样挥手,“我们要学习秦始皇那样:以雷霆万钧之势,唤起四万万民众,赶山填海,我们应以崭新的姿态,迎接大革命高潮到来!”

“刚才温安正同志极赋扇动性的语言,我的感触颇深,请问特派员同志:我们有几个人?几条枪?除了老李以外,有几个可以冲锋陷阵的?他玩过枪,精于各种枪械,学过投掷,会驾驶,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呆过,开过坦克,当过炮兵,你侃侃而谈,真的抓起枪,你行吗?”老李是龙泽县的老资格,他把弯曲玳瑁大烟斗吸得叭嗒叭嗒响,一顶破旧毡帽,喜欢扮着黄包车夫,优哉游哉行走于大街小巷,胡子邋遢,形象猥琐,但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能够从细微声响中分辨出是非来。会场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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