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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隆隆,虽然已经是仲春时节,但成都府的空气还有依旧寒意彻骨。
李钧默了片刻,问道:“既然这本诏书没什么价值,那顾邕为什么要冒着得罪那群光头的风险也要去抢?”“在咱们眼里没价值,在那些崇古的腐儒眼里这可就是件不错的品。顾邕找这本诏书就是为了给那些可能成为顾家座师的人送礼。”
“座师?顾家有人要参加科举?”
李钧检索着自己脑海中浅薄历史记忆,隐约记得座师这个名词应该是科举考生对于主考官的尊称。
难道顾邕是想拿崇祯诏书去贿赂考官,在科举中走条捷径?
余寇嗤笑一声,“毕竟出身就是门阀中人,谁拉的下脸去跟那些苦哈哈的穷学生抢科举的独木桥?举荐才是这些门阀子弟要走的路子。”
这位锦衣卫总旗眉宇之间全是嘲弄,冷笑道:
“还有两个月便是朝廷三年一次的举荐,我收到的消息是今年新东林党要收缩举荐名额,把多余的位置让给那些出身低微的儒家学子,用以缓解儒教内部日益加剧的贵贱冲突。”
“成都府分到的拔擢名额只有一个,所以对于顾吴两家来说,谁把那些下来考查的大老爷们伺候好了,谁家子弟的官途便会一帆风顺。”
余寇这番话言简意赅,却透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李钧眉峰一挑,“一个拔擢入仕的名额罢了,对于门阀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这可是关乎儒教序列的晋升仪轨,足够这些自诩斯文的读书人撸起袖子拼个你死我活了。”
李钧此时蓦然想起松潘卫中的红僧木措,眼中闪动几丝疑惑不解。
“那崇祯诏书对于佛门的人根本没用啊,完全可以高价卖给顾家啊,为什么他们还要捏着不放手?”
余寇嘿嘿一笑,“谁说对他们没用,和尚也有当官的人啊。那个骨头都烂成泥巴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在那群光头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低。”
余寇伸手指向李钧手中的黄色帛书,脸上表情变得肃穆。
“这本诏书充其量不过是顾家往上送的一个开胃菜,真正的大礼还在后面。接下来这段时间天府重工和蜀道物流的摩擦肯定不会少。”
“处里的意思要你查清楚顾家上供的东西都流向了哪里,一五一十记录清楚,不得遗漏。”
李钧点了点头,“上面是要拿顾家的把柄?”
余寇脸上神情变得阴冷,“上面是要等吴家快要输得血本无归的时候,把这个名单送给他们。”
李钧一愣,“为什么?”
余寇幽幽说道:“当人在赌桌上输红了眼,这时候如果你给他递上一把刀,你猜他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当然是掀桌翻脸,举刀杀人。
念及至此,李钧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这条街道的深处,眼前是一左一右两条岔路。
余寇和李钧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左右分开,余寇挪动着肥硕的身形顺着人群拐进了左边的岔路。
李钧则垂着眼眸一路向右,最终停步在一片古色古香的建筑前。
假山、荷池、林木、回廊,楼内一应俱全,山水园林安静卧在暴雨之中,更显静谧。
唯一算得上喜庆的是门前牌楼檐下挂着那一串火红灯笼。
灯火摇晃,映照着一块金字黑底的招牌,成都府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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