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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贵女驾临,自然受到的礼遇自然是高规格的待遇。
流海县的县令林树年一听说京师前来的宁陵县主路经流海,要进县歇脚,如今已到了城门下。
连忙从酒桌上爬了下来,醉醺醺地在左右的搀扶之下爬上了县里专用的马车,带着一大帮子爪牙冒着大雨亲自出城迎接。
这林树年之所以这么殷勤倒不是因为没见过世面,被一个县主吓住了,也不是因为那近百披甲禁军的威势而不得不出迎。而是因为这林树年实际是被贬至珠崖的京官,且和石家大有渊源。
他原本在安帝元兴二十年时就在朝廷担任吏部考功司的从七品司务,不敢说前途远大,却也算得上平步青云。
后来安帝驾崩后,简帝登基不到半年,还未来得及更改年号,林树年就因收受贿赂暗中帮人更改司功考评,被同僚发现举报。
虽然受贿金额不大,且受到考评的官职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芝麻小官,但还是被直接贬至这大虞最南端的珠崖郡上做了流海县的县令。
就这还因为他的堂兄林树玉是内阁的执笔郎,看在他堂兄的面子上才没有被一撸到底,好歹留在了官场,将来若是有机会,未尝不能调离珠崖。
而他的堂兄除了是内阁的执笔郎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安帝元兴元年的科举殿试榜眼,颇得安帝赏识,否则又怎么可能在安帝元兴十七年就进入内阁担任执笔郎。
这执笔郎虽说是内阁中最低的职位,但也是从四品的职位,比之各地郡守的都督还高了半级,一般都是作为封疆大吏或者执笔大臣的候选之人,等于鲤鱼跃龙门的这道龙门就是执笔郎,只有成了执笔郎,将来才有机会出任要职,所以,前途不可限量。一般人不但不会轻易得罪执笔郎,还要设法跟执笔郎拉拢讨好关系。
当然除了安帝的赏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林树玉科考那年的主考官就是当时的内阁地位仅次于三名阅章大臣的十名执笔大臣之一的石文峥,也就是当内阁今十名执笔大臣石光忠之父,也就是石清芳的祖父。
所以林树玉算是石氏门生,不仅如此,他还娶了石氏女为妻,算起来辈分来,石清芳还得唤他一声姑父。这也侧面说明了他能平步青云直入内阁,已故的石文峥和如今的石光忠父子二人没少在背后出力。
而这林树年的仕途又皆是依靠堂兄林树玉的暗中支持提拔,那他在官场上也就很自然的贴上了石氏的标签,所以,石清芳大驾光临,于公于私他都必须亲自迎接,说不定因为礼数周到,让石清芳开心了,回去跟他那地位显赫的老爹打个招呼,自己回京之事就指日可待了,再不济,能调离珠崖岛而回到内陆也好过如今这番境地。
而石清芳自然也知道林树年跟自家的瓜葛,心中虽看不上这人,但也不好发作。只要不涉及徐云山之事或人,石清芳的表现还是颇有世家大族的风范且得体的。
毕竟对方也是个七品官不是,就冲这顶官帽,石清芳也不好给什么脸色给人家看,何况人家身为一县主官,屈尊前来也给足了自己脸面。
石清芳人虽没有直接下车,但也是隔着车厢客客气气道:“林县尊客气了,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县尊亲迎?只是如今已是夜间,男女有别,清芳不便下车,失礼之处还望县尊莫要见怪。”
林树年强忍酒意,摇摇晃晃地拱手道:“县主莫要如此客气,本县早已为县主安排好了住宿,只是左等右等不见县主前来,还差点以为县主要过而不入,正担心着如何是好,县主来珠崖,本县若不好生招待一番,将来若被我兄长知晓,可少不得要狠狠训斥一顿,不曾想县主还是到了,本县也算把心放下了。”
石清芳听到林树年的话当即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还担心自己不来?这浑身酒味隔着车门都能把自己熏晕,这是担心的模样?何况还故意提起了他林树年的堂兄林树玉,他是几个意思?攀亲戚?林树玉就算如今进了内阁当执笔郎,可也没被自己放在眼里,何况林树玉虽说娶的是自己族中的姑姑,可那所谓的姑姑跟自己隔着好几代的血缘,给面子叫声姑姑,不给面子直呼其名也不是不行。
反正自己是没叫过那女子为姑姑,当然这远房姑侄二人没什么机会照面,毕竟虽为同族,可家世门槛不同,何况身为女子皆是很少抛头露面,那女子嫁人后更是未曾有机会见过,纵然有心叫声姑姑,也叫不成。而见着林树玉也不曾唤他作姑丈,一直都以执笔郎或他曾经的官职相称。连林树玉都这样了,那林树年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物也妄想攀附石家的亲戚,想得倒美。
但是打人不打脸,心中再厌恶,这人也是朝廷命官,是大虞朝正式任命的七品县令,乃朝廷在流海县的主官及脸面,不容石清芳轻慢。
于是石清芳便淡淡道:“多谢县尊挂怀,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也有些累了,明日一早还要启程赶路,不如县令也先行回县衙休息,清芳明日一早再前往县衙拜会,顺便辞行。”
林树玉在京师就没少听说这位宁陵县主的刁蛮和骄傲,也知道对方是看不上自己这小小七品绿豆芝麻官,也不好勉强,免得自讨没趣,万一没讨好成功,还引发她的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连忙应道:“既如此,本县就不耽搁县主休息,那就请县主随本县的萧县丞前往驿站。县主放心,驿站我已命人好生收拾过了,只是流海县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还望县主莫要嫌弃驿站简陋。但凡有何需求,只管吩咐,我定会让人处理。”
石清芳依旧是那副淡淡地口气应道:“有劳县尊操持,清芳感激不尽。如今天色已晚,县尊请先行回去休息吧。”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林树年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何况自己堂堂县令服侍一介女流之辈传出去也不好听,于是连忙告辞离去。
而石清芳一行人也在流海县县丞萧孟同的带领下来到流海县的驿站。
石清芳下车一看,果不其然,就跟林树年所说的一样,确实是个穷乡僻壤的烂地方,这流海县驿站怕是一年下来都住不了几个人进来,但是进到驿站之后还是能看得出来林树年还是派人用心打扫过的,整个驿站虽然简陋,可布置的十分干净简洁,尤其是石清芳入住的客房,里面的家具用品想来也是林树年特意重新置办过了,看得出来都是新的。
石清芳看了这一切,心中对林树年的厌恶顿时少了几分,再联想之前他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不由得心想此人有无才干不知,但是办起事来也算是尽心尽力,颇为识趣,也不全是一无是处。
于是石清芳便吩咐随行的丫鬟服侍她沐浴更衣,便卧床打算休息了。
只是不知是因为睡不惯的缘故还是怎的,石清芳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而且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尤其想到白天遇到徐云山等人之事,就抑郁不住心头的怒火:“哼!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不把石家不把我放在眼中!徐云山,你以为你能在珠崖呼风唤雨?你知不知道,我石清芳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谁让你再蹦跶几天,等我到了丫县,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第二日,石清芳早早的就起身洗漱,然后带着众人前往县衙拜见林树年,毕竟无论如何,石清芳还是要亲自当面感谢林树年招待之谊。
而林树年也是个识趣的,破天荒的起了个赶早,还穿上了昨夜特地命人用熏香熏了一夜的新官袍,就连那稀稀拉拉的胡须也特地修剪了一番,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质大变。还不等石清芳出门,就已经早早的坐在衙署中等待石清芳大驾光临了。
听闻衙役来报,连忙整了整衣冠,迈着小碎步就出了大堂,快步来到丫县大门,只见外面黑丫丫的站满了人,且还有许多披甲之士。
昨夜天黑,加上喝醉,未曾瞧得真切,今日一见确实有些吓到了,近百披甲之士肃立而站,面容冷酷,整支队伍充斥着强烈的杀气,不愧是大虞第一精锐地禁军将士。
这还不是令林树年震撼的,最令他震撼的是石清芳的样貌,长得可真是亭亭玉立,皓齿明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双凤眼美则美矣,就是透着一股子高傲,配上那张瓜子脸,倒是生出几分刻薄之相,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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