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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夕没有接话，他的步子很稳，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她酒醉的步伐，却很凌乱，但也没有带乱他。他那么清晰，步伐坚定，好像永远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华曦死了，你却没有接受她的心意，是不是很遗憾？”华曦喃喃地问。重夕没有说话，他到底是不是太遗憾，只有他自己知道。整个九重天，没有人能看懂他。华曦忽然直起身来，摇摇晃晃地站着，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眼前的重夕的，有好多张脸。她踮起脚尖，抬起手捧住他的脸，身体晃了一下，倒在他怀里，却还是仰着头看着他。“重夕，你把我当成了华曦，你是错的……”舌头有些大，但好歹能说话完整，“我告诉你，这一世的我，和她们没有任何牵扯！我不想接受别人的东西，也不想改变自己，我就是我，你不要把我当成她们……”她醉醺醺的，手上也没个轻重，把他的脸，揉得变了形。酩酊大醉【4】他只是伸出手来，扶住她的腰，好让她站好。轻轻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重夕凝视了片刻，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两下。“你喝醉了。”“没有！”华曦用力摇头，真的是酒意上来，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帝君，她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放下那些执念吗？”重夕的眼眸微微一凝，轻轻摇头：“不能。”“你每一世都看着她，悲欢离合，难道不会痛吗？”“这是我甘愿，是我罪有应得。”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天生就那样理所应当。华曦怔怔地看着他：“帝君，这一世的我或许也会死……”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低下头来，用吻堵住她的嘴巴。夜风很凉，她喝过酒之后头晕晕乎乎的，觉得他的吻是苦涩的。好苦……怎么会是这样的感觉？没有辗转，只是唇瓣轻轻地贴着，带着某种苍凉决绝的意味。月神舞惊鸿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陛下，轮回中只有这一世能这么靠近他，因为九千年时限已到。您的执着，会得到回报吗？“红线，明天我们就要去剑冢了，你说我能拿到最厉害的剑吗？”少女的声音那么轻盈，却透着说不出的骄傲。又是做梦吗？又看到了，华曦，她的前世……精致绝色的五官，漂亮得让人惊叹，即便站在重夕面前，也不会逊色太多吧。她俏脸上带着一点点担忧，更多的，却是自信。自信让她的眉眼都变得明艳起来。“啊……”一旁的红线却单手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你一定能拿到啦。”“你在想什么？红线，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华曦瞪着她。红线幽幽地说：“抱歉，今早起来没有喝酒，现在脑子好迷糊呢。”华曦无语了，什么嘛，没喝酒不是应该更加清醒吗？真是的，一点儿上神的样子都没有了！“红线，我会和重夕一起去剑冢呢。”华曦露出一点点羞怯地表情，那种少女情怀，真是青涩美好。“重夕喝酒很厉害呢……”红线却只是感叹地说。“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有啊，去剑冢嘛。”红线艰难地转动着脑子，觉得没有酒精，动脑经真是太难了。华曦只好一个人偷偷高兴，小声说：“只有我和他哎，你有没有听懂嘛？只有我和重夕一起进入剑冢呢。”想想即将到来的二人世界，华曦的脸颊彻底红透了。怎么办，想想就好雀跃，又好紧张……这一次，红线仿佛听清楚了，好不容将猫一样懒洋洋的眼睛睁大一点，敲了一下华曦的脑袋。“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哎……”“怎么没出息了？”华曦捂着被敲痛的额头抱怨！“都这么多年了，你的眼睛就不能往别处看看吗？老是重夕重夕，重夕又什么好？”“他就是好！”华曦嘟起嘴，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公鸡一样，竖起全身的毛要开始战斗了！沉香公子【1】红线看着她那副样子，知道没救了，这病得不轻啊……“他也不喜欢你，你能怎么样啊？”红线只能这样说。“等我成为神王，就封他为神后！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嘛？日久生情哦！”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自信，就那么笃定一个几万年都没有爱上她的人，会在乎一个神后的位置？算了，红线也不戳破她，她这点点小女儿的心事，还是好好保存吧。“明天去剑冢的时候，小心一点，里面很凶险呢。”红线懒洋洋地说，“听说越厉害的人进去，遇到的召唤之剑就会越厉害，所以你们……”话都没有说完呢，华曦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再危险也不怕！我会保护重夕的！”谁要你保护啊……红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是说让你小心一点。”“我怎么需要小心？”华曦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么厉害，一定会拿到最厉害的召唤之剑！”“我一定要先恭喜你呢。”红线笑着说，从来都不怀疑她的实力。“红线，等我回来，给你看看我的剑！”华曦说着站起来，“我路过凡界的话，也会给你带好酒的。”说起好酒，红线君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呢。“还是曦儿懂我啊！”真是乖女孩呢……华曦笑得很灿烂，和红线一起在姻缘宫的台阶上，院子里飘成一片红色海洋的丝带，迎风招展着……人界无数的情思包围着他们。可是属于她们的爱情呢……却那么遥远。华曦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久好久，才稍微缓解了脑袋里的痛楚。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又梦到了华曦。她的前世。梦里的华曦总是那么明艳，张扬，充满自信，气质高贵。可是，却总在说起重夕的时候，露出那种小女儿的娇态，好不可爱。如果她是男人，她也会喜欢那样的华曦。可是重夕，你怎么错过了那么多年？华曦摇摇头，宿醉之后，真的不好受，不知道红线君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不喜欢喝酒，便是不喜欢酒醒之后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华曦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慢慢坐起来。立刻有神女过来，递上新衣服给她，还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谢谢。”华曦道谢，先接过茶去喝了一口，虽然没什么缓解，但好歹清醒一点了。她把干净衣服换上，低头穿鞋的时候问：“帝君在何处？”她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记忆就在重夕低下头吻她的时候戛然而止了。“帝君在后院。”神女轻声细语地说。知道她是帝君在乎的女子，所以对她也格外的客气和小心。华曦站起来，便朝后院走去。重华宫的后院里，种着那棵三生茶树，古老的枝桠奇怪地盘绕着，上面的片片叶子都那么鲜绿。这棵三生茶树可是让神界众多上神们垂涎三尺啊。人人都以能得到一点点三生茶叶为荣，那么只是一片茶叶也好。沉香公子【2】华曦走出去，便闻到了浓郁的茶香。咕咚咕咚。烧开的水在红泥小炉里沸腾着，顶开了盖子，似乎要扑腾出来，一只手优雅地提起水壶，将热水慢慢地倒进茶杯里。片片茶叶舒展开来，香味立刻就散发出来。华曦慢慢走过去，在重夕对面坐下。他微微抬头，嘴角微扬，笑容那么清浅，没有一丝多余。一个薄薄的青瓷茶杯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