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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觅食9（第1页）

星星小学门口，在学生们上学时，可是热闹得很。门口对面，左右两边，是卖书本、小零食的小卖铺，五六间。店铺虽相似，卖的几乎都是文具，但是，每家卖的零食却又不同，或许这就是各家店铺的特色所在吧。左边第一家店铺是学生们常常光顾的，南雪猜想，这一来，肯定是地理位置距离校门口最近，其他的，稍微远了些；二来呢，他们家卖的小零食比较有特色。甜辣口味一片一毛钱的辣条，是学生们最喜欢买的小零食。南雪上回去阿姑家，阿姐就是载着自己来这儿买这种辣条的，在别人面前一向拘谨的南雪，那天，居然这片美味可口的辣条给降服了，她突然露出了那本性，一片又一片不害臊地炫了起来，似乎忘了，这东西是阿姐买的，辣条虽好吃，可是也要收敛着吃，不然，外人看来，自己可真是个没教养的孩子呢！可南雪不管了，辣条面前，什么教不教养的，她哪管别人说得什么话，对她有什么偏见，她自己喜欢吃就是了。

校门口两边，中午、傍晚放学时，总是聚集了各色卖小吃的摊位，有卷的，有卖油炸串串的，也有卖花生酱格子饼的。卷那家的摊主，南雪认得她，一个一米四五个子、一向沉默寡言的中年妇女。平日里，她常常走动，随心所欲，今天想去哪个小学摆就去哪个小学，南雪记得，当初自己读小学时，她天天在小学门口，给机器的中间加两勺白糖，拿起两根棒子候着，打开开关后，机器开始发热，圆形的滚筒内，慢慢飘起了棉絮一样的，她拿着两根棒子，一会儿勾勾左边，一会儿搭搭右边，然后两只混在一起，一个五毛钱的便诞生了。别看南雪记得那么清楚，其实，读小学的时候，她都是坐在角落里，亲眼看着别人家的小孩被父母接走，又在摊位上给他们买各种好吃的。而南雪，只能顶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嘴馋的自己独自回家。

格子饼也是南雪梦寐以求的小吃，一个只要五毛钱，尽管只要五毛钱，南雪小学时，也从没有自己买过。当时，小学门口的档口周围，总有一个推着玻璃窗小推车的中年男性，年龄嘛，比阿爸看起来要老一点，就四十来岁吧。他嘴唇周围扎满了又黑又厚的与脸庞呈90度角的胡须，身高一般，一个啤酒肚十分醒目。他比较健谈，谁来买东西，也要跟别人唠嗑几句，就是小朋友来买，也在把格子饼拿给他们时，提醒着点，要拿着袋子口，小心被烫着。有时候，遇见门口突然闹起了小学生干架场面，他也及时上前哄两声，大家见有别人干扰，而眼前这个大人又那么凶，便也不敢任意妄为，只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兴许是人品过关，在南雪的记忆里，他家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你若要买一张格子饼，不等上半个小时是买不到的。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愿意等，愿意等这么一个生性善良、心思温柔细腻的男人。

“阿妹，这个夹子怎么卖？”南雪抬起头，迎面看见一个脸庞布满皱纹，上眼睑快要搭在下眼睑，头发稀疏散落，发尾扎着一根粉红色发绳的老太。她不高，看着一米四左右。身上穿的衣服，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仿佛是在大马路旁日夜接受灰尘洗礼的小树苗。布满青筋、留着又长又黄的指甲的手上，拎着一个麻袋，麻袋的上边，用红色的绳子，束了起来。透过一点点缝隙，南雪看到了空的矿泉水瓶。

老太要的是细的扁口夹，不知道是要买一只还是买一片呢？南雪又掏出了那张进货单，一片三毛钱。

“阿婆，你要一只还是一面咧？”南雪望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鼻头突然湿湿的。心里酸酸的。

“阿妹，我要一面。裹钱？”裹钱，就是多少钱的意思。南雪想说不要钱了，你拿去吧，但是又担心打击到老人，那。。。。。。要不就收个本钱吧？

“阿婆，五毛钱。”

老太把手伸进口袋，颤抖着手摸索一番后，慢慢地抽出了一个打结的红色塑料袋。老太低着头，双手解开了袋子，五毛、一块、五块的陈旧得快要发霉的纸币平平整整地放满了一叠，没有一张纸币的边边角角是不平的，纸币中间用黄色的橡皮筋固定着。老太左手挑起了橡皮筋中部，右手轻轻地抽出了最上边的那张脆弱的五毛钱，递给了南雪。

“来，阿婆，这是夹子。”南徐一手接过了钱，一手把东西递给了老太。老太接过，打开，仔仔细细看了好久，才安心地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许是走累了，许是现在大太阳的，怪热，老太买完东西，没有离开。她把那个麻袋放在旁边，又拿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南雪摊位旁的那片空地，缓缓地坐了下去。

“阿妹，你认得我不？”老太对着南雪笑笑地，脸颊上露出了两个一深一浅的小酒窝。

南雪乍一听这话，仿佛老太认识自己，仿佛自己也曾见过老太，可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谁。

“阿婆，你是？”南雪狐疑地望着老太。

“原来你不认得我啊。我在就在对面。”老太指着马路斜对面的庙宇那边。

“就是那座庙对着的巷子里，拐进去就是我家了。诶，你说人老了也没用了，老伴儿前些年去世了，儿子跟老婆、孙子都在大城市生活，房子就我一个人住。那房子是老伴在的时候买的，儿子叫我去跟他们一起住，我不去，我才不去呢！一个人生活多自在，要买点什么也可以买，你去跟媳妇住，还得看人家脸色，我自由自在惯了。”阿婆顿了顿，从麻袋里抽出一个装了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咕噜几下喝了精光，又放回去。

“阿妹，你别看我捡破烂，我捡破烂是打发时间，不然也无聊，你说是吧？我这随便捡一捡瓶子、纸箱什么的，卖了钱还能买点零食吃，你说是不。反正我无聊就捡捡瓶子去，走走也好。儿子也不管我捡破烂，邻居家告诉我儿子，你妈捡破烂啦，你也不管管。我儿子就对他们说，我妈捡破烂就捡破烂，她喜欢就好。儿子也不管了。阿妹，你说嘛，捡破烂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欠人家钱，为什么要被人家看不起。你别看我，我还有退休工资呢，我以前在上海医院上班的，老板也一起，后面老板工作调回来了，我也就跟着回了了。现在退休工资都有四五千呢！”老太一脸骄傲地说着，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对过去时光的悼念。

“阿妹，现在几点了？”老太突然从话题中抽了出来，望着南雪问道。

“快十二点了。”南雪看了看戴在左手的红色表带的机械表，说道。这个点，阿叔该来载自己回去吃午饭了吧，南雪想着。

“阿妹，我要去买午饭去了，我们下次聊，下次聊。”老太缓缓起了身，把麻袋一甩，落在佝偻的单薄后背上，低着头，渐渐地走远了，那个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马路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