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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力拧开盖子，白酒淋上去。秃子喉头溢出一声闷哼，下颔紧绷，牙关咬得死紧。计九的注意力全在秃子的伤上，没留神儿，被缚在背后的双手却骤然一松‐‐尼龙绳被人拿刀挑断了。他扭着手腕活动筋骨，破烂长袖底下延伸出青黑色龙尾，冷笑，&ldo;怎么，不怕我跑了？&rdo;&ldo;哐&rdo;一声，穆城把军刀随手丢在桌上，淡淡的，&ldo;能从我眼皮底下跑出去，那算你的本事。&rdo;计九嗤，&ldo;你别以为我不行。&rdo;&ldo;你当然行。&rdo;穆城侧目看他一眼，笑容寡薄，&ldo;计九，如果你不在意这两个兄弟和你妹妹的死活，魏祖河或者我，谁也威胁不了你。&rdo;&ldo;……&rdo;计九咬牙，没吭声。这时姜力已经替秃子简单清理完伤口，抬头，眉心微微蹙起，迟疑道：&ldo;城哥，你这一刀划得太深，必须进行缝合。&rdo;秃子抱着腿欲哭无泪，嘀咕着骂道：&ldo;妈的孙子，下手真够狠的！&rdo;阿力一脚踹过去，&ldo;你再骂一句试试？。&rdo;计九伸手一指，&ldo;你再踹他一脚试试？&rdo;龙子无语，其他人都解开了，就他一个还五花大绑倒过道上，想说话，嘴上的胶带却缠得严严实实。尚萌萌被两人吵得头晕，垂眸一扫注意到了龙子，于是拿起军刀，帮他把绳子割开，顺道撕了胶带。她扑扑手直起身，语气不耐烦，&ldo;必须缝合，那就赶紧送医院去缝针。几个大男人，在这儿磨叽个毛。&rdo;计九狠狠瞪姜力一眼，收回视线，舔了舔嘴里腮肉，说：&ldo;走，秃子，咱们去医院。&rdo;秃子点头，跛着脚就准备动身。龙子在旁边道，&ldo;我跟你们一块儿去。&rdo;三个人都走？尚萌萌一时有些急了，正要过去拦，又听穆城低沉冷静的嗓音响起，漠然道：&ldo;阿力，你带这个兄弟出去。&rdo;闻言，姜力点头，指了指门口，十分冷淡地说：&ldo;走吧。&rdo;计九站在原地，沉默不做声，秃子看了他一眼，见他没阻拦的意思，便沉着脸开门拉开门。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去拿桌上的手机。阿力伸手拦下。秃子瞠目，&ldo;干啥玩意儿，当你们俘虏连手机都不让使了？&rdo;阿力不答话。&ldo;……&rdo;秃子无语，火气翻涌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咬咬牙，转身走出去了。姜力在后头跟上。龙子追出去一步，被计九扯回来。&ldo;九哥，&rdo;龙子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ldo;姓穆的有备而来，谁知道临水还有多少他的人。秃子就这么出去，还带了伤，我不放心！&rdo;计九侧目看他，&ldo;上楼的时候，三个人&lso;烂醉如泥&rso;，这会儿屁事没有地一起走出去，你让酒店的前台怎么想？&rdo;指指脚下的地，吊起嘴角：&ldo;万一那个小妹妹觉得不对劲，报了警，那才真玩儿大发了。&rdo;龙子平时也算沉稳，听他一说顿时回过神来，点了下头，&ldo;还是九哥想得周到。&rdo;两个男人随后便没了话，沉默下来，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房间里静了良久。神经一绷就是大半夜，此时勉强告一段落，人的疲累感自然极重。尚萌萌靠着墙打了个哈欠，有点儿犯困。穆城冷漠的视线在房中扫过，落在她身上，莫名就柔和下来。&ldo;去隔壁睡觉。&rdo;忽的，他低声说。屋里的另外两个男人也下意识地看过去。白炽灯下，小姑娘的皮肤比平时看起来更白，素净的一张脸，神色疲乏明显困到不行，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摇头：&ldo;我不困。&rdo;话刚说完，又连打两个哈欠。计九无声弯唇。龙子没那么给面子，直接&ldo;噗嗤&rdo;闷笑出声。&ldo;……&rdo;靠。尚萌萌无语，自己也觉得尴尬，清清嗓子，抬手顺了下自己的马尾。余光一瞥，看见穆城似笑非笑看着她。她不满地撅嘴。他一把低沉的烟嗓子轻了些，&ldo;去睡觉，乖。&rdo;尚萌萌沉默了会儿，摇头，&ldo;我不想睡。&rdo;穆城好笑，&ldo;为什么？&rdo;&ldo;……&rdo;尚萌萌皱了下眉，没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想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念头太单纯，连自己都没有深思背后的原因。他走过去，大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下，很习惯性的一个动作，&ldo;你先去睡，等阿力回来我就过去找你。&rdo;尚萌萌似信非信，&ldo;真的？&rdo;&ldo;真的。&rdo;……好吧。她抿唇，不好再说什么，接过他递来的房卡，转身出去了。脚步渐远，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秋意浓而重，微开的窗缝灌入冷风。这风是从霜雪经年不化的山上吹来的，冰凉刺骨，俨然如寒冬。穆城点了根烟，目光冷沉，落在窗外某处。计九靠着床坐在地上，烟瘾犯了，伸手摸出裤兜里的烟盒。打开一看，里头的烟全都压变了形，烟叶子散得到处都是。他挑眉，没嫌弃的意思，掏出一根歪歪扭扭的叼嘴里，摸出火机点燃。&ldo;有什么计划？&rdo;计九漫问。穆城面容冷漠，没理他。计九吐出一口烟圈，脖子微微后仰，看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管，语气寻常，&ldo;我先把话说清楚，配合你，是为了我妹妹。如果她有任何不测，你们穆家就给她陪葬。&rdo;不多时，穆城点了点烟灰，淡笑，&ldo;知道人活着，最怕什么么。&rdo;计九摇头。穆城的声音毫无温度，&ldo;软肋。&rdo;&ldo;……&rdo;计九蹙眉。窗边的男人不再说话，指间的烟安静燃烧。计九静默须臾，忽然带着丝嘲讽看向他，&ldo;难道你没有么？&rdo;穆城漠然一笑。软肋是最矛盾的东西，人想呵护她，心就会因为它而越来越软，人想保护她，心又会因为它而越来越坚强。最脆弱的一根骨头，轻轻一敲，足以致命。姜力带秃子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挂了急诊缝针，输了液拿完药，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四点。隔壁传来开门声和人声，尚萌萌在一片漆黑中睁着眼。等了不知多久，终于，门板的另一头传来敲门声。她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踩着拖鞋跑去开门。走廊的灯光柔和，穆城站在淡橙色的光线下看她，那双晶亮的眼清清明明，于是蹙眉，&ldo;不是让你睡觉么？&rdo;尚萌萌笑了下，&ldo;睡了啊，刚刚你敲门才醒的。&rdo;穆城知道她在说谎，但没拆穿，略点头，反手关门进了房间。尚萌萌的确在说谎。她进房间之后原也打算睡觉的，可身上的火锅味实在难以忍受，便洗了个澡，脱下外套晾在浴室里，打开排气扇。洗漱完后躺上床，毫无睡意。她又一次失眠。事实上，自从和他在一起，她已经太过习惯在他怀里入睡。她习惯了他的体温，习惯了他的胸膛，像被甜食养叼了的孩子，身体都在任性。穆城摁开床头灯，把外套脱了下来。贴肉的黑色衬衣破了几道口，底下古铜色的皮肉遍布擦伤划上，伤口已不再渗血，凝成一种很暗的颜色。尚萌萌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垂下眼，语气尽量如常，&ldo;你早点睡觉喔，明天我出去帮你买点药回来。&rdo;话说完回头一看，穆城已经脱了衬衣长裤，随手扔到边上。暖色灯光下，男人的身体高大精壮，流线型的肌肉张弛有度，新伤旧伤无数，没有丝毫影响美感，只显得更加野性性感，男人味十足。可她只觉得心疼。穆城摁开了洗手间的灯走进去，尚萌萌皱起眉，&ldo;你干嘛？&rdo;他拧开水龙头，眼也不抬：&ldo;洗澡。&rdo;尚萌萌简直无语了，大步走进去把水关了，&ldo;大哥，你身上那么多伤，沾了水容易感染的好不好。&rdo;穆城把水打开，语气很淡，&ldo;不会。&rdo;她气结，又给他关了，&ldo;你知道不会！&rdo;&ldo;……&rdo;穆城静了片刻，察觉不对劲了，转过头，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她。半晌，大手捏住她的下巴，&ldo;你怎么了？&rdo;尚萌萌用力咬着唇瓣，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来，摇头，&ldo;没什么。&rdo;然后帮他重新把水打开，转身欲走。纤细胳膊被一股大力拽住，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