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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腰,就看到一座草棚似的凉亭。凉亭左右放着两块木板,上面却没有对联。陶墨疑惑道:&ldo;为何没有对联?&rdo;顾小甲道:&ldo;我家公子不写,有谁敢写?&rdo;陶墨道:&ldo;那顾公子为何不写?&rdo;顾小甲又道:&ldo;这样的破亭子又怎么配让我家公子题字?&rdo;陶墨道:&ldo;那这亭子岂不是没有对联了吗?&rdo;顾小甲道:&ldo;这就叫:公子让谦,谁敢争先。&rdo;&ldo;这未免有些霸道吧?&rdo;陶墨极小声地嘀咕道。顾小甲听个正着,瞪他道:&ldo;谁说我家公子霸道?我家公子从来没有说过不许给这个亭子题字,也从来没有说过要给这个亭子题字。明明是他们自惭形秽,不敢在我家公子面前卖弄罢了。&rdo;陶墨忙赔笑。顾射突然从亭子里回过头来,问道:&ldo;你觉得这亭子题什么字好呢?&rdo;陶墨慌忙摆手道:&ldo;这,我不懂得。&rdo;顾小甲吃惊道:&ldo;公子,你真的要替这亭子题字?&rdo;顾射道:&ldo;也无不可。&rdo;顾小甲道:&ldo;就算题了,说不定没两天就会被人偷走。&rdo;顾射道:&ldo;我写不许偷。&rdo;顾小甲默默地瞟了站在一旁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陶墨一眼,将茶具往亭子里小方桌上一放,扭头找木柴去了。顾射道:&ldo;你说写什么好?&rdo;陶墨想了想道:&ldo;不如就写莫盗亭。&rdo;&ldo;莫道亭?莫道停……&rdo;顾射展颜笑道,&ldo;不错。&rdo;陶墨道:&ldo;可惜没有带笔墨。&rdo;顾射道:&ldo;无妨。&rdo;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将其中一块木板卸下,横着书下:莫道亭三个字。陶墨不识字,但看他刀刻得铁画银钩,虬劲有力便知是好字。&ldo;好。&rdo;他低赞。顾小甲抱着几根捡来的柴火,冷笑道:&ldo;你能看出什么是好?&rdo;陶墨脸上一红。顾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顾小甲缩头,不敢再说,跑过去看顾射的字。&ldo;莫道亭,好名字。&rdo;顾射道:&ldo;陶墨起的。&rdo;顾小甲诧异道:&ldo;咦。难为你也能起个像样的名字。&rdo;陶墨羞涩道:&ldo;是顾公子起的好。&rdo;顾射一怔。&ldo;顾公子不是说要写不许偷吗?我想不许偷就是莫盗……&rdo;顾小甲无语地转身去生火。陶墨一脸疑惑地看着顾射嘴角微扬,&ldo;怎么了?&rdo;顾射俯身在&ldo;莫道亭&rdo;三字旁写下:莫盗两个小字,然后刻落款。陶墨歪头顺着他的刀,一字一字地念道:&ldo;顾射留?&rdo;&ldo;不。我的字。&rdo;顾射收起刀,淡淡道,&ldo;顾弦之。&rdo;&ldo;顾弦之……&rdo;陶墨隐约觉得耳熟,不由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遍。&ldo;好了。&rdo;顾小甲拍拍手站起来,&ldo;我打水。&rdo;陶墨扭头去找小木棍,然后在地上画格子。由于围棋棋盘纵横十九,所以他画完横向的才发现,若要画纵向中间的竖条必须要走进棋盘里。&ldo;呃……&rdo;顾射早在一旁等着了,此时无声地递给他一根更长的木条。陶墨脸红眼亮,接过木条继续画起来。等他画完格子,正好顾小甲打水回来。他抱着茶壶望着火堆,突然看着陶墨郁闷道:&ldo;我怎么把茶壶放上去?&rdo;陶墨沉吟道:&ldo;拎着?&rdo;如果可以,顾小甲真的很想扑上去狠狠地揍他一拳。46、居心叵测(一)最终,茶壶被放在两块大石头中间。但由于茶壶太小,两块石头的间距很近,火被压得抬不起头,低低沉沉的。显然没有人指望这样的火势能够烧开水。所以壶架好之后,就没人继续关注了。陶墨和顾射站在土格子棋盘的两头,手里的棋子却只有十来颗。在山上找大小适中的棋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分成两种颜色。顾小甲帮着找了会儿,也只能凑出四分之一个棋盘,不由恨恨地跺脚道:&ldo;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都是你出的馊点子。&rdo;陶墨尴尬道:&ldo;我以为山上什么都缺,也不会缺石头。&rdo;&ldo;是不缺石头,喏,这里那里都是。但也要你能把它们敲碎才行。&rdo;顾小甲将手里的石头往地上一丢。顾射道:&ldo;我们便下盲棋吧。&rdo;陶墨愣了愣道:&ldo;盲棋?&rdo;顾射手中拿过一根树枝,轻轻点掉了左下角的星。陶墨恍然,依样占据他那边的星。顾射道:&ldo;我今日不让你。&rdo;陶墨笑道:&ldo;我会尽全力的。&rdo;顾小甲忍不住道:&ldo;你是说往常下棋没有尽全力?&rdo;陶墨忙摆手道:&ldo;当然也是尽全力的。只是今日会加倍努力。&rdo;顾小甲见顾射没什么反应,冲他撇了撇嘴角,转身去照看茶壶了。山风习习,清清冷冷。土格子棋盘上的点点痕迹越来越多。陶墨觉得脑子有点乱。棋局中最难记的并不是自己下过哪几个位置,而是哪几个位置是被吃掉的,哪几个位置又是吃掉以后又重新落了子的。他偷偷看了眼顾射,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动着树枝,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担忧,下棋的速度也减慢了下来。为了避免出错,他尽量将子下在空旷处。但下棋下到这个时候,纵然是空旷处,其实也早已分出地盘归属。所以他将子落在那里,不是为自己下了废子,就是送上门让顾射多吃几颗。&ldo;我,我输了。&rdo;陶墨不想再垂死挣扎。顾射道:&ldo;你为何不从这里下手?&rdo;他手中树枝指着右上方痕迹最混乱的位置。陶墨道:&ldo;这里的位置记不大清了。&rdo;顾小甲道:&ldo;我还以为你的记性有多好呢!原来也是个糊涂蛋。&rdo;顾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顾小甲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得意忘形了,惨痛的厨房之夜的记忆瞬间袭上他的脑海。他盘腿坐在茶壶旁,不再吭声。陶墨道:&ldo;时近午时,我们不如先回去吧。&rdo;顾小甲看看顾射的脸色,见他没反应,才道:&ldo;这么早回去做什么?难不成你不放心那个什么旖雨公子?&rdo;陶墨愕然道:&ldo;不用午膳吗?&rdo;&ldo;午膳当然是……&rdo;顾小甲脸色一变道,&ldo;食盒还在山下的车里。&rdo;陶墨道:&ldo;不如我去拿吧。&rdo;顾小甲知道如今在顾射的心目中,自己远远不如陶墨,哪里敢让他动手,忙站起来道:&ldo;不用不用,我去。你不知道放在哪里。&rdo;他边说边往山下跑,动作干脆利落。陶墨干笑着回头看顾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ldo;顾公子平时来山上都做什么?&rdo;每次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盯住,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忍不住地想要说话。顾射道:&ldo;赏景。&rdo;陶墨颔首道:&ldo;啊,山上的景色的确很迷人。不知顾公子去过山顶没有?登高远眺,风景定然更加壮丽。&rdo;顾射道:&ldo;并无不同。景色只会因人而异,不会因高低而异。&rdo;陶墨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细细品味许久,才赞叹道:&ldo;顾公子是真高人。&rdo;顾射淡然道:&ldo;闲话罢了。&rdo;&ldo;并不是闲话。&rdo;陶墨激动道,&ldo;其实官场就如赏景。真正的好官无论当的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而那些因为官大而嚣张跋扈,为官小而畏首畏尾的,只因为他们本身并不是好官而已。&rdo;顾射道:&ldo;你想得远了。&rdo;陶墨忐忑。顾射道:&ldo;不过倒也有理。&rdo;陶墨眉开眼笑。两人默默地站了会儿。顾射看向那壶水道:&ldo;会烧开吗?&rdo;陶墨也没什么把握,&ldo;应该能吧。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愚公移山吗?&rdo;顾射道:&ldo;水滴石穿。&rdo;&ldo;啊?我又说错了?&rdo;陶墨羞赧地问。&ldo;不,没错。&rdo;顾射笑笑。陶墨诚挚道:&ldo;你笑起来真好看。&rdo;顾射睨着他,&ldo;你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笑起来好看?&rdo;&ldo;不不,你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得很。&rdo;陶墨想起初次相见,声音顿时低了下去,&ldo;我头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很好看。&rdo;顾射道:&ldo;所以你接近我只因为我好看?&rdo;陶墨慌得额头冒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ldo;不,不全是。你很聪明,人又好,又……总之,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rdo;&ldo;其实,即便只是因为你说的好看,也无妨。&rdo;顾射施施然道。陶墨愣住。顾射道:&ldo;天下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权爱势,有人爱江山,自然也会有人好色。只不过是喜好不同,谈不上谁比谁境界高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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