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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溪打开陶罐，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缓缓沿着呼吸没入鼻腔。阿良道：&ldo;江婶说这一罐凝脂比上一次的添了一味清热解毒的草药。&rdo;楚溪闭上眼睛细细品闻，不紧不慢地开口：&ldo;应当是野山银。&rdo;&ldo;野山银？竟是如此普通的草药，怪不得江婶没有提价……&rdo;&ldo;草药虽然普通，但将这野山银混入凝脂中的法子却并不普通。你且看看，这凝脂中鲜少杂质，辨不出到底添的是什么，若是以平常调制香脂的法子，无法使野山银的气味如此清雅。&rdo;&ldo;公子这么一说，阿良这才想到……&rdo;&ldo;你可曾打听到制这凝脂的姑娘是何许人？&rdo;楚尘将陶罐收入袖口，正声问道。&ldo;回公子，送凝脂来的江婶说，这些都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制成的。&rdo;&ldo;才十二三岁？&rdo;楚尘露出怀疑的神色。&ldo;我也说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哪里懂这许多。江婶又说这丫头的父亲是一位教书先生，颇有学识，对这丫头多有点拨，才有了这许多的想法。&rdo;楚溪并未开口，以目光示意阿良将听来的都说出来。&ldo;这丫头还有一位兄长，白日跟着父亲去学舍上学。母亲好似也出生读书人家，女红了得，时常接一些缝补的活计。我本来想问问这丫头姓什么，但聊着聊着就被江婶岔走了话题……&rdo;&ldo;无妨，江婶家住哪里？&rdo;&ldo;都城外，过了十里桥的清水村。&rdo;&ldo;多谢了，阿良。&rdo;楚溪点了点头，正要上楼，阿良叫住了他。&ldo;公子……若有闲时，还是去看看柳小姐吧。小姐视公子为知己，只有公子最懂她的舞。公子若不去了，小姐起舞时心有牵挂，雪润千峰也少了灵气。&rdo;楚溪未曾答话，径自上了听风楼。阿良在原处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到窗边，楚溪刚落座，苏流玥斜着眼睛笑道：&ldo;如何？可是柳姑娘想念你了？&rdo;楚溪不做言语，手指在袖中用力握着那只小小的陶罐。是夜，楚溪端坐书桌前，桌面上放着那只陶罐。他将陶罐打开，闭上眼睛，想起了前尘往事。&ldo;喂，孽障！拿去你的金银花！&rdo;&ldo;我要的不是金银花的干花，而是精油！你上次不是用实验室的蒸馏瓶做了那什么精油吗？&rdo;&ldo;你要我做，我就做？上回你从我家摸走的高夫巧克力呢？昨天晚上你到我家吃的泡面呢？我还给你打了个鸡蛋呢！&rdo;&ldo;巧克力送给梁淑冉了，如果我能成功追到梁淑冉，不就不用再麻烦你帮我打鸡蛋了吗。而且你那袋泡面都过期三天了，我能好好活着已经是奇迹！&rdo;&ldo;喂，你搞没搞错啊？你泡妹纸，用我的巧克力，电影票也是我买，被放了鸽子没饭吃连泡面鸡蛋都是我出！害我还要自掏腰包出去买了个面包！还要我给你做精油？要不要电影院也我替你去呀？&rdo;&ldo;你是不是伤心我和梁淑冉看了场电影吃了你的巧克力，所以羡慕嫉妒恨了？&rdo;&ldo;喂，我只想早日脱离苦海，得道升天！你等着吧，高考结束，我一定跟你去不同的大学！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生死不相往来！&rdo;&ldo;你激动什么，我又没说金银花是给梁淑冉的……至于考大学嘛，我问问你妈就知道你报哪里了。咱们继续过同样的桥走同样的路，你悠着点啊！&rdo;&ldo;得了吧，我去读农大！有种你来！&rdo;我有种啊，读农大陪你倒腾花花草草的挺好啊。电影票也不是买给梁淑冉的，你要真愿意来，我们就一起看呗。我也不想你给我煮泡面打蛋啊。我不吃掉那袋泡面你肯定会吃。我要说我做给你，你铁定说我没安好心啊！面包比泡面健康不是吗！&ldo;公子……公子？&rdo;逢顺的声音响起。楚溪倒抽一口气，猛地回过神来，仿佛大梦一场骤然惊醒。&ldo;何事？&rdo;&ldo;公子在桌前愣了半刻钟了。&rdo;楚溪按住额头笑了笑。&ldo;公子有心事？&rdo;逢顺知道自己在楚溪面前不如从前讨喜，他必须多体会了解楚溪现在的品味及想法，真正做到&ldo;贴身&rdo;二字。&ldo;逢顺，我要你去打听一个人。&rdo;&ldo;公子尽管吩咐！&rdo;逢顺的眼睛亮了起来，楚溪既然有事交代他去做，那么他就有了表现的机会。&ldo;都城外过了十里桥，有一个清水村。村子上有户人家，父亲是教书先生，母亲擅长女红，一儿一女，女儿十二、三岁。你要去打听的就是这户人家的女儿。切忌莫要让这家人特别是那小姑娘知道你在打听她。&rdo;逢顺睁着眼睛等着楚溪继续说下去，既然是要打听一个小姑娘，那么具体是什么？她的喜好？她的长相？还是她的品性？楚溪再度低下头，把玩着那个陶罐。带到逢顺退出书房，楚溪这才闭上眼睛喃语道：&ldo;我可从来没想过要与你桥归桥路归路。&rdo;这一日江婶回到家，天色并不晚，李明义父子还未从学舍回来。江婶来到李家，将二十九文钱放到了桌上，&ldo;四罐凝脂都被飞宣阁的柳小姐和她的婢女阿良买了去，一共二十四文，再加上柳小姐打赏的，一共二十九文。&rdo;☆、清心草&ldo;哇？这么多？&rdo;李晓香看向王氏，王氏笑着点了点头。这些钱比王氏花两三日绣个帕子换来的还要多。&ldo;是啊，飞宣阁的柳小姐还等着你制出花露呢！她说无论以后你制了什么，她都要了。&rdo;李晓香笑了笑，心知这位柳小姐是觉得自己制出的东西奇特，不想别的女子用了去。&ldo;晓香，你给江婶多少酬劳？&rdo;王氏开口问。&ldo;啊，差点给忘了。&rdo;李晓香用手指挪了十文钱，对江婶说，&ldo;江婶，这十文钱是我的，其余都是你的了。&rdo;&ldo;晓香？你说什么？&rdo;江婶睁大了眼睛，&ldo;当是这十文钱才是给我的罢？&rdo;李晓香摸了摸鼻子，&ldo;带着我上山找野山银的是江婶，天还未亮起身去都城的也是江婶，青柚油是江婶榨的，酒也是秦叔叔的，还有果壳灰也是江婶找来的，正所谓多劳多得，我取走了甜杏仁油的钱还有我娘帮着煮水的辛苦钱，其他的自然是江婶应得的。&rdo;江婶愣了愣，眼睛微红，&ldo;这孩子……怎么算得这么清楚呢……如果不是你，我只怕连飞宣阁都没进去过呢！&rdo;&ldo;江婶，来日方长，哪天也带上我去飞宣阁见识见识！&rdo;李晓香呵呵一笑，躲到王氏的身后，将手中的铜板塞进王氏的腰带里，&ldo;娘，我都存你这儿了！你看，我就是不学女红也赚着钱了！&rdo;&ldo;你呀！&rdo;王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唇上的笑容却更深了。待到江婶离去，王氏将李晓香拽到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道：&ldo;你只收了十文钱，心里可觉着可惜。&rdo;李晓香摇了摇头，&ldo;为什么觉得可惜？女儿觉得什么都能再挣，只有这人心是挣不来的。江婶是个踏实善良的人，她那日得了柳凝烟的赏钱，我无从得知。可江婶还是把这赏钱给了出来，足见江婶的品性。做买卖的，从不怕利薄，只怕失了信义。有江婶在，女儿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rdo;&ldo;你这丫头，说起来头头是道。江婶可信，娘就不可信了？&rdo;王氏做出嗔怒的表情。李晓香赶紧蹭入王氏的怀里，&ldo;这世上最最可信的就是娘了！天崩了地裂了，娘也会好好地护着晓香！&rdo;&ldo;对了，江婶提起的花露，你打算怎么办？你藏在榻下的小瓶子成还是不成？&rdo;王氏略微担心了起来。&ldo;就快成了！&rdo;李晓香将封存了的酒取了出来，顺着瓶口扇了扇，浓郁的花香与酒香扑鼻而来，李晓香向后缩了缩脖子。王氏看她的样子，有些担心，&ldo;是不是酒气太重？&rdo;&ldo;不重不重！这还没兑过水呢！&rdo;&ldo;还需兑水？&rdo;&ldo;当然得兑水，娘亲可曾见过将酒抹在身上的？舌头沾上点酒水都觉着辛辣，更何况是皮肤，只怕也会辣疼吧！而且咱们制的是花露，讲究的是时隐时现，如梦似幻。若是将这么多花瓣采集而来的精露就这样擦在身上，岂不可惜？&rdo;&ldo;说的也是道理。&rdo;王氏点了点头。李晓香取出了青柚油，将它滴入瓶中，封上瓶口，用力摇晃，复又开了瓶口，嗅了嗅。&ldo;娘，你也闻闻！&rdo;李晓香来到王氏身边。王氏正要将瓷瓶送到鼻间，李晓香赶紧拽住她的袖口，&ldo;娘，若是这样闻，可得呛着。&rdo;说完，李晓香用手掌在瓶口扇了扇，一阵香氛铺面而来，王氏从未曾闻过这样的味道，山林毓秀香溢浮云，且这香气不似香脂那般木讷单调，反而多变中捉摸不透，最后带着一丝属于酒香的醇厚，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