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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七和冷余刃自然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严狗养的,都是些败絮烂套,真正的大内禁军,严狗还使唤不动。两人一早收到密信,得知奇策十二在奚家那十三岁的孩子身上,可那孩子身形相貌如何,出了八千寨往何处去却一概不知。谢七略一思量,决定自檀州南下。一路到得莫州也并无任何头绪。冷余刃这两日都呆在掘鲤淀的西南渡口。莫州是北方的“小江南”,单掘鲤淀就汪洋浩渺、势连天际,大小淀泊更是林林总总不下百个,渚岛星罗、沟壕交错。若一个人想隐匿行踪,这便是最好的所在。凌云阁独门信号从掘鲤淀西南发出,谢七到时,岸边等着一条渡船,谢七扬了一下手里玉佩,船家瞧见那玉佩翠里一点红梅,便知这是刚刚走那位爷交待要接的人,架起桨掉了船头,飞鱼般扎进那片迷宫似的水域里。纵是冷余刃万分小心,也不免被唐门发觉自己的船被跟踪,隆冬的掘鲤淀时时都可能起雾,跟的太远免不了要跟丢,冷余刃心知,如若这次竹篮打水一场空,等他们出了燕云再想夺得奇策十二定然更棘手。“阁下这般偷偷摸摸一路尾随,可非君子。”前船上一把年轻男子的声音穿过隐约的雾气送进冷余刃耳中。冷余刃不做声,仍是跟前船保持着不远不近刚刚好甩不掉的距离。片刻后,只听铿然一声,船舷上有一股力道令船头微微摇摆了一下,冷余刃皱了下眉,看着前船停下,手中长鞭卷起甲板上一柄铁栓似的物件向前船上的人疾削去。这一动作,前船上的人都已知道,此人乃凌云阁冷余刃。船上人断然怒道:“冷余刃,你几次三番与我唐门为难,真当我们不敢杀你么?”“请。”冷余刃依旧惜字如金。雾中隐隐几只小船靠近那前船,伴着窃窃低语,冷余刃估摸着有四五人。眼下的距离与视线,却是便宜了唐门,冷余刃躲过劈面而至的几枚暗器后,对船家道:“过去。”那船家早就吓得哆嗦了,又被冷余刃这两个字一吓,翻身便跳了船。随即,一支两寸长的竹管打着旋儿呼啸而至,冷余刃皱眉,这不是一根竹管,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冷余刃扬鞭,鞭梢在三丈外堪堪卷住竹管,竹管噗的一声爆裂开,管中的银针果然如漫天暴雨向冷余刃扑来,然而由于之前那略一停顿的功夫,冷余刃已退三步至船尾,跃起时一脚将船向前送出,腾身越过那一片蜂窝似的暗器,稳落在船上时,已与前船的距离近了几丈。“我还以为唐门常年缩头乌龟也似的躲在蜀中是为何,原来如此,任谁怀着这门不要脸的功夫也该夹着尾巴做人。”谢七弃船飘至冷余刃船上,言语挑衅。谢七极少在江湖中露脸,唐门弟子一见之下竟觉自惭形秽,冷余刃本就少年挺拔丰神傲然,这人站在水中船头,遗世独立中携着一股清隽,偏偏眉眼间三分妖邪,竟把冷余刃那股难掩的少年锋锐之气也压得浑然无光。“敢问阁下?”唐门一行人此次离开蜀地远抵燕云莫州,不欲生事树敌,万事遵着先礼后兵。“你叫一声七爷,我还受得起。”谢七嘴角衔着一点似笑非笑,眼神在五人身后那着黑氅的少年脸上顿了顿,那少年正是奚家公子。唐门子弟俱是一怔,唐甚性子刚烈,登时怒道:“谢七,你堂堂凌云阁阁主,却无故围攻我唐门弟子,是何道理。你若执意与我们过不去,唐门也不怕与你一战。”冷余刃道:“想杀你便杀你,要什么道理?”说罢沉肩出鞭,乍起的水浪将几艘船颠的俱是一颤,谢七脚下翩然浮起随船头微微一转,整个人如一朵随风而动的春花,荡漾摇摆过,又稳稳的立在一片翠然碧草之中。他这动作在一场拼杀中本应显得行云流水、随物赋形,可他偏把嘴角那样一勾,颇有种不要脸的轻贱相,让唐门弟子恨不得一把暗器打烂他的脸。谢七瞧着唐门这些小辈功夫不弱,冷余刃以一敌五,虽未相形见绌,却也难分高下,且这几个弟子中,是否有人会唐门绝技“孔雀翎”和“梅花钉”还不得而知,是以该速战速决不宜拖泥带水。谢七在一片暗器纷飞、鞭影飒飒中,以风驰之速踏水掠至那奚家少年身旁,一招天隼爪,拎住那少年后颈,少年先是惊惧,在一阵扑腾挣扎后,胡乱举掌拍向谢七胸前,谢七立在船舷上,左手斜出隔开他的掌势,随即化掌为指探向他怀中,不费吹灰之力捏出一本册子来。顺手将那少年扔回船中。唐门弟子眼看着谢七恃强凌弱,却被冷余刃缠得犹如粘在了那条鞭上,偶能腾出须臾打出一枚暗器又被谢七随意转了个身堪堪擦着奚家那少年后脑而去,便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只能口呼“不要脸”,谢七回以“凌云阁阁训第一条便是妇孺童叟一视同仁”。谢七将那少年推回船中,正待回身,却瞥见一箭之地外那片枯败的芦苇丛后闪出一叶小舟,急速冲将过来,谢七但看这逼来的劲势,便知驾舟人功夫不弱,再去抓奚家那少年做个挡箭牌已是来不及,当机立断踏水而去,退至冷余刃的船中。舟中人上船拉起奚家那少年,少年见他,立时指着谢七便哭道:“霍叔叔,那个人,爹爹交代我给你的东西,他抢了去。”少年又气又惧,说话颠颠倒倒。少年口中的“霍叔叔”,脚下腾挪转移拦在唐家弟子跟前,奇策十二已到手,谢七并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微一聚力,向众人劈出一掌,借掌风把船急速退出几丈远,冷余刃横鞭一扫,唐门众弟子也退后些许。眼看谢七与冷余刃全身而退,不料那舟中人起手横空抢过船中一条红缨枪,枪还未经人手,便被掌力携裹着向谢七破风而去。冷余刃眼见枪刃劲辣,那人内功显然极深厚,本能之下便抢至谢七身前出鞭截拦,谢七皱眉,沉声道:“躲开。”两人凌空一闪躲过枪锋。一枪不中,舟中人五指微屈臂腕皆沉,谢七只觉萍水生风卷浪成旋便见那杆枪竟回锋又至,这十丈外凭内力运枪的功夫,已是臻至入境,谢七脸色阴沉,冷声道:“霍家枪什么时候竟也纡尊降贵跟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混作一团。庙堂之上站不住脚了,想开宗立派落草为寇了么?”霍磬微收了掌力,道:“江湖门派如何作乱,我不欲置词,但奇策十二关乎燕云山河大计,容不得你们胡作非为。”谢七怒极反笑,遽然出掌截住枪身劈落下去:“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救燕云于水火,也不看看燕云稀不稀罕。燕云百姓被你们一次一次骗着箪食壶浆的助战,结果呢,几十年来,要么久克不下,偶有战果你们那草包皇帝便又听信谗言和谈退兵,你们一拍屁股走了,留燕云百姓给北蛮肆杀。也敢舔着脸说是为燕云山河大计!放什么屁!”霍磬脸色已难看至极,却仍强硬:“谢七,家国大计岂能听你一个江湖中人出口诋毁,那奇策十二是奚家家主予我霍家的,不问自取是为贼。你若执意如此,也休怪我无情。”谢七嗤笑:“霍家枪而已,还不配叫我另眼相看。且试。”霍磬是抗蛮主力霍家军将帅霍业的第四子,霍家有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有岳武穆前车之鉴他们如今也意识到,有权臣暗中掣肘,想在战场上收复燕云如痴人说梦,一方面孤军战朝堂,也广结江湖义士多方斡旋,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一门忠将。奈何遇到谢七这正道走不通便邪门外道一起上的不讲理,一番话将霍磬那苦苦撑着的对南朝的赤胆忠诚揭的血肉淋漓。霍磬叹了口气,右掌平推掀起掘鲤淀波浪两丈,滚滚而去,几丈外船头,谢七衣衫烈烈,笑中带了几分狠绝凌厉,凌空而起飘在浪尖,掌心向下如揉碎纸团稻草般顷刻便化奔浪为静流,霍磬不等招式变老化掌风为刃势,削向谢七胸口,谢七横向一切,掌中隐隐浮起一缕青雾,两股劲力如锦缠刀,似针隐棉。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又化了去。掌力及处,众人皆内力被化去整整十二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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