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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到了喔——!”阮玉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炸裂”一词来形容,人能想象到的,无论喜怒忧思悲恐惊,全按上去都不会觉得过分。憋气憋久会产生窒息,窒息的过程中,能忽略掉所有的外物。耳边仿佛还有人在叫喊,但她的词语已然含混,再分不清声母韵母。仍然是白天,却见不了阳光,眼睛里有星辰,那是憋闷下血管和神经一起造就的错觉。“……呐!你……看……哈哈——!”“结果还是逃不开吗……”窒息昏迷的前一秒,寂缘赶着极限时刻进行喘息。恢复供氧后的第一感觉如同漂浮,整个世界全都围绕着自己在转。借着这份茫然,寂缘得以挥动僵直的手脚。果然这定身一样的术法是作用于头脑,只要不去想象,就能被解除——分明就是幻术的变种。“什么嘛,你这么快就。”阮玉的话音煞是低落,兴奋过头了的她不能接受。当寂缘刚恢复行动还来不及躲闪之时,她手右手轻抖,袖管里掉出一把小刀。那小刀竟然是竹制而不是金属作品,上面还留有竹管的清香,和淡淡的洗衣液的气味——之所以能这么详细,当然是因为这小刀已然擦过寂缘的面颊。若不是寂缘及时一偏头,可能就不只只是脸部被划破小口子这么简单。“果然您的体术不够好呢,林小姐。”双腿站麻,寂缘一时不留意,将将没有摔倒。然而为保平衡,她不得不弯身,手下意识想做撑地的姿势。于是胳膊也中创,小刀插准了手臂的关节。竹制品的强度到底是不够,没有贯穿。但戳进去后,仅是简单的晃得,不能第一时间将它拔出,必须用手加以致力。“你到底带了几把凶器在身上,哈?”“不晓得。”阮玉轻笑。原来穿古装外衣是为了这个吗?比现代着装宽松好几倍的拂袖,只有穿着者自己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东西。阮玉居然停了手,嬉笑着等待寂缘调整好姿势。“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姑且叫你一声——阮学姐。”“不晓得。”林寂缘急做喘息,争取以最快的速度,从窒息感中恢复。右手熟练地点出召唤的术法,将手背后,把冰锥子掩住。“阮学姐看起来是一个变化多端的人,不是?”“不晓得。”无论怎么周旋,她都只剩下这三个字。寂缘一步步后退,拉不开距离——阮玉和着她的步速也在跟。“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跟着。”阮玉微笑,摆出一个俏皮的眼神,她右手拎着飞刀,把刀刃靠近嘴边闻了闻,然后说:“不晓得——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了呢。”“……方才的阵法,是谁教给你的。”沉默。“呵,我还以为,你还是不晓得,阮学姐。”整理一下状况。林寂缘需要反省的事情是,“为什么非要因为好奇心而跟上来。”但除了这件,她并不觉得之后的发展有她的过错。至于阮玉,既然来了空地,并且还真的在某个墓碑前停止了片刻,她应该是来祭奠才对。难道她刚才胡言乱喊的对象,和那位死者有关系?“……‘先生’,是谁?——”“——你不配念这两个字!”她刚平复的情绪又突然激动,直冲上前,一连串动作企图扼住寂缘的脖颈。但寂缘体术虽比不过身边的那几个熟人,其实是够用的。既然不是事出无因,她自是有了心理准备。“嘿——!阮学姐,有兴趣冷静一些吗?”不知道状况会延续多久,正当寂缘准备着要做持久战,凭空传来了声音。“到此为止,你们两个。”☆、7月10日林寂缘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这件事实:通常情况下遇着紧急事件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个人过来搀和。并且发展到现在,连猜都不用猜,一瞬就明白了来者的身份。该怎么形容她?她本人的借口是“多管闲事的人”,行为上甚至远胜一般地域的安保人员。用几年前的一个热词,寂缘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个职业,叫做城管。“呵,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家伙——宁老先生哟,‘您’是打算跟着我跟到什么程度?我是不是连死后入土仪式的时候,都要提防我可怜的坟墓会不会被撬?”环顾周围,却并没有看见魂梦其人。但阮玉说话的时候,眼神对准了某个方向,她似乎看得见,或者说至少感知得到。这让寂缘有些不服气,她屏息,试图从周围找到来自第三人的任何气息。“——在这里,林小姐。”肩膀突然被拍打,尽管力道控制得当不会让她疼痛,未免让寂缘吓了一跳。反射性回身挥手以作击打,动起来的一刹那,头脑居然一阵昏花,不禁踉跄几步。见寂缘重心不稳,宁魂梦准确地扶住这具身躯。矮上半个头,体格也有微妙的差异,这改变不了她步法稳健的事实。“这……这是怎么回事?”连眨好几下眼皮,寂缘不敢确信自己的眼睛。仅是一会儿功夫,风和日丽的晴天就变成了一片昏沉。连黄昏都称不上,天空西侧居然是血色,嫣红一大片。而对立面的东方也好不到哪儿去,如同打翻了全世界的墨盒,是诡异的黑。两股颜色的交界处有所渲染,濡成大团,令人生呕地在黏腻地交缠。地上的状况并不比天空好多少。踩在地面,脚底发烫。踏步几下,再轻的动作都会让地砖磅地碎裂。裂痕四面八方扩散开——如果碎片能够四射开,可能还好受些。但这碎痕延伸好几米,却只是痕,愣是没让砖块的主体炸膛。“说来话长。”魂梦的语气依然平静,毫不波澜。此时寂缘才意识到两人之间距离甚是微妙,急忙站好脚步,总不能一直倚靠在别人身上。“……那,‘她’又是怎么回事?”自从和魂梦来了个肢体接触,气氛——不光指环境——就有了大变样。阮玉前几秒还在做着频繁而疯狂的攻击,现在却原地站定,怔怔地注视并只做口头的喧嚣:“喂,你们,躲躲藏藏算是个什么事儿?滚出来!”她的视线明明正落在寂缘两人上,却做出了这种发言?“看不见。”应当能做这样的理解。是使了障眼法之类的么?寂缘是没有这种本事的,于是施术者一定就是这个宁魂梦没错了。“呐,宁小姐。”见能有所安定,寂缘定神,企图恢复一颗平常心。“这难道是你使的障眼法之类?”依稀记得,曾有人说过,这个宁魂梦擅长着一些不明所以的阵法。在寂缘的印象中,宁魂梦是一个没有灵力却能施术的奇怪人士,她至今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姑且可以这么理解吧。”她很明显有所含糊,但眼下寂缘实在是没有兴趣对此过分深究。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站在和魂梦同一战线,感到不甘心的同时,同时也为一瞬间涌上的一股“放心”而焦躁。“真是让人感到恶心的景象。”奇怪的是,寂缘并不知道这咒法的组成原理。她好歹也曾经迫于压力研究过一丁点幻术,基本的道理是明白的,但以她的知识量不足以分析如今的状况。要说的话,这景象虽然诡异,给人的触感却十分真实,仿佛真正的世界一般。“还好吧,看久了就习惯。”对话以一种极为尴尬的气氛在持续着,寂缘不由得咳嗽几声,企图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无奈。宁魂梦却表现得并不在意,她见寂缘已经没事,便靠前几步,去观察不远处的阮玉。阮玉还在张望寻找,不过终于不说话——她说话音量大,内容也七里八怪,听多了会很烦。所以这份沉默是一个大好消息。“谁会习惯这种讨厌的东西啊。”寂缘完全不能认同,“……虽然我没资格,但你能不能快一点?再呆下去我好像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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