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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瑟，以往繁盛的高木花架都只余枯枝残叶。院中两人在石案前对坐，一方棋盘被鲛油灯台照亮。分明是略显凄凉的景象，却莫名有种洒脱自在。掌院先生身穿玄色鹤氅，怀里抱着手炉。刚绞杀了对方的长龙，正兴致勃勃的往棋篓里收子，看见他们笑起来，&ldo;你看，我就说一定行的。&rdo;无妄道了声阿弥陀佛。算是默认了。引路的僧人退下去，殷璧越和洛明川上前见礼，依然是弟子礼。殷璧越道，&ldo;谢大师浮空海边点化之恩。&rdo;对方以佛门狮子吼绝学为他喝破迷障，想来自身消耗极大。无妄摇头，&ldo;以你之通达定会开悟，无非时间早晚，当不得谢。&rdo;掌院先生道，&ldo;来，坐下聊聊。&rdo;石案不大，今晚正好备了四把藤椅。殷璧越入座后微微一怔，蓦然抬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先生。境界达到一定程度，气息收放自如，滴水不露，返璞归真。是故剑圣行于市井时，真如少年公子。掌院先生喝茶看书时，真如富贵闲人。但现在不一样，距离近了殷璧越才发觉，隐隐笼罩学府的亚圣威压，仅仅来自无妄法师。殷璧越在这一刻，竟不知如何开口。先生的修为没有了。观星可窥天机，领悟无上空间妙法，摔杯掷盏，改换千里外云雨阴晴的先生，变成了一个普通人。当事人却浑然不在意，&ldo;一点修为而已。从前与你说过的那株碧流光，我也吃了一部分，命还长着呢，大不了从头修行。&rdo;碧流光食花叶者，灵脉根骨净化且容貌不变，食根精者神识凝练且寿元漫长。掌院先生与剑圣，少年时曾把它当作普通灵糙，同分食一株。殷璧越心中空荡荡的，那些复杂的情绪飞速流逝，只留下波澜不起的心湖。果然是更严重了，以至于连这样的事，都只能触动他一瞬。洛明川道，&ldo;请先生保重，若有需要，我与师弟愿服弟子劳。&rdo;先生摆摆手，&ldo;哪里用的上……别说我了，你们怎么样？&rdo;这个问题殷璧越依然无法回答。幸好洛明川开口娓娓道来，&ldo;师弟沟通天地星辰，觉醒了前世记忆，修为一日千里，对大道的感悟日渐趋于前世，个人感情也在逐渐剥离。而我识海中，还有一缕残魂，是转世前留在长渊剑中的魔尊。若是坐照自观与他对战，则不分伯仲，且伤人伤己。&rdo;殷璧越听完事实，突然觉得他和师兄真惨。从来只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怎么到了真仙和魔尊，也是诸事不顺？眼下他们坐在这里，就像坐在诊疗室。只等着掌院先生说一句，&ldo;这个病啊，治疗起来成本大，周期长，病人和家属都比较痛苦，你们看……&rdo;就立刻扑上去握手，&ldo;治！砸锅卖铁也得治！医生，救救我媳妇！&rdo;先生听完，转而问身边人，&ldo;我眼力不如从前了，你怎么看？&rdo;无妄法师面色不变，平静道，&ldo;洛施主，那魂魄与你本为一体，你缺了他亦不完整。为今之计，唯有你从心中认可他，接纳他，契机一到，便可两相融合。&rdo;这个可能性洛明川想到过，只是他心中抵触，想来魔尊也极不愿意。但他还是应道，&ldo;敢问大师契机何在？&rdo;无妄没有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很是直白，&ldo;贫僧境界有限，看不到。全靠施主自寻。&rdo;转而对殷璧越道，&ldo;太上忘情境界，便是无所束缚，得大自由。需知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施主既已得道，还有何困惑？&rdo;殷璧越道，&ldo;大师修佛多年，尘世浮华如过眼云烟，清心寡欲。我却不同。&rdo;他想了想，&ldo;从前我手中有剑，心中有他，忧惧皆去。如何不是自由？若失去感情，了无生趣，这般自由于我而言，也是一种桎梏。&rdo;洛明川闻言笑起来。即使走到这般境况，师弟也依然很在意他的。无妄念着那句&lso;忧惧皆去&rso;，沉吟道，&ldo;施主要另辟新道，不亚于逆水行舟，且前无古人可鉴……&rdo;掌院先生笑道，&ldo;前无古人是真，未必后无来者。可惜我帮不了你，不如你去问问你二师姐，或者青麓剑派那位风雨剑？&rdo;殷璧越默默点头。二师姐堪破&lso;生死关&rso;，或许与他的情况有类似之处。钟山的事情他暂时不知，但先生让他去，一定是有道理的。然后他说，&ldo;还有一事，我想知道剑冢的方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