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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叔,头发上有东西,划着我手了,您看。”秦蓁张开手,让刘师爷看。刘师爷眼神闪烁“许是刚刚摸着发冠了。怪我,这冠临时买的,做工粗糙,看着挺经事,没想一摸就露了原型。”“可是我摸的是头发,或许”秦蓁还想试试,“没什么或许!”刘师爷声音有些急切。“我是说,刚刚看见你摸的是发冠。”刘师爷急着解释”蓁儿,如今时辰不早,不一会儿来客就多起来,再摸头发就乱了,秦县令生前最爱整洁,走的时候若是乱了脏了,定会不开心。”说罢,眼神转向宋氏“再者,秦县令枉死,按着祖宗的说法,冤死人怨气重,女人孩子理应回避,真沾惹上怨气,轻则体虚风寒,重则”刘师爷没往下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秦夫人你本就带病,蓁儿又是个女孩儿,这些事还是回避的好。”刘师爷行了个礼“秦夫人若是相信刘某,刘某愿意代劳。”自古以来,婚丧嫁娶都是大事,各地也有各地的风俗,不尽相同。宋氏不是本地人,虽然生活了十几年,刨根究底也只能说是个一知半解,年幼在京城里见过不少,但那些牌面铺张显然不适合一个西南边陲的竹县。既然有土生土长的刘师爷帮衬,宋氏自然乐于接受。“多谢刘师爷关照我们母女俩,如此就麻烦您。”说着要下跪行礼,被刘师爷眼明手快扶住。“秦夫人,太过客气,都是同僚,绵薄之力不足挂齿。”此后的事,就明白的多。宋氏带着管家招呼吊唁的来客,刘师爷和衙里的人找了道士做了场法师,又按照竹县的习惯,喊了几个唱大戏的吱吱呀呀的唱了好些天,按照本地人的说法叫是克邪(意同去邪。)秦蓁那日心里和秦溯告别后,渐渐走了出来。这几日陪着宋氏招呼宾客,让宋氏心宽不少。又因为体虚宋氏抱恙,秦蓁揽了大部分的活,和徐妈妈忙上忙下。宋氏闲下来,心里焦急。明日头七过了,按理是要下葬的,可秦家到现在毫无影踪,起初以为是信送岔了,可送信的一口咬定确实是送到手中的。既不是送信的缘故,那必是秦家又再拿乔!宋氏怒气不打一处来。秦家在黄桥县,离竹县的距离不远,脚头快三四天能打个来回。这么近,但两家来往甚微,有何缘故?秦家现在主事的是大房,也就是秦溯的大哥秦奋当家。家里人口简单,秦家老太太,续弦徐氏,再加上两个孩子。而两家交恶还得从秦家老太太张翠花说起。张翠花祖籍何处不得而知,只知是浏水郡人士,浏水郡也在西南,是个偏大的郡。据说里面富贵人家遍地走,路上撞个人都是家缠万贯。秦老太太从那来到黄桥县,外头传闻是富家千金和家里长工私奔,路过黄桥留了下来。宋氏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就秦老太太的言行举止,哄得住县里的人可哄不住从国公府里出来的嫡亲大小姐,宋氏到觉得秦老太太的出身往高了说也就是个丫鬟出身,见过点世面罢了。不过有件事确实是板上钉钉,秦老爷出身不高,无父无母的,黄桥的秦府勉勉强强能算上个祖宅。秦老爹和秦老太太在黄桥生养了三个孩子,老大秦奋,老二秦丽,老三便是秦溯。秦奋幼时聪明,头脑灵活,但为人浮躁,小时候还能说是小孩心性,待到成人就越发显现出来。行冠礼后拿了个童生,是黄桥响当当的人物,更是秦老太太的心头肉。秦奋起初还是个好的,拿了童生想去参加省试,试了几次皆不得成,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念想,和县里的地痞流氓混到一处。秦老爹有心教导,但秦老太太每每袒护。秦老太太自诩千金大小姐,肩不扛手不提的被秦老爷宠了一辈子,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秦奋是第一个儿子,本在心里的分量就不一样,又是个嘴甜的,什么都顺着秦老太太的话接去,年少成名,给秦家老太太带来多少艳羡目光,里子面子都有了,老太太心里自然把他摆在头一份,从那时起心就偏的没边。后来家中小儿子秦溯长大,展露出来的天赋不比秦奋差又更踏实苦读,秦老爹一咬牙,也送了秦溯去书院,结果一路高歌,最后一举夺魁,成了新晋状元郎。秦老爹没福气,没等到儿子高中就一命呜呼栽倒红土地上,这也让秦溯更加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高中后,秦溯把除了已经嫁人的秦丽外的秦家人接到京城,一家人过日子起初还是不错的。变故发生在宋氏嫁进后。宋氏是武国公府的嫡亲大小姐,嫁给新科状元是下嫁。秦老太太在秦家当了一世年的“公主”,突然来了个高门儿媳妇,一时改不掉拿乔作势的高姿态。宋氏起初忍着让着,秦老太太得了甜头,愈发变本加厉,各种有的没得规矩都立了出来。端茶倒水是常事,动辄喊着宋氏一夜夜的守着床边使唤,宋氏刚刚新婚真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却夜夜守在婆婆身边,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秦溯和母亲说了几次,都被秦老太太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顶回去,哭喊着儿媳娇气,哪家媳妇不是侍奉婆婆出来的,就连自己不也是媳妇熬成了婆。宋氏听了心中憋着火,可不明摆着忽悠人?你秦老太太何来婆婆侍奉?再加上秦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蹉跎了儿媳妇便罢了,还喜欢逢人就炫耀,说着高门儿媳怎么滴,还不是被我治得服服帖帖,言语间都是得意。宋氏可以忍,武国公府忍不下。听见风言风语,好几次敲打秦溯,又到秦府上来来往往几次,秦老太太这才消停。面上是消停了,心里不服气,明面上治不了,暗地里下了不少绊子。与宋氏关系变得更差。另一边秦奋,来了京城,起初拿了秦溯给的银子做着小本生意。借着头脑灵活,小赚一笔,日子也是过得红火,老婆儿子热炕头,生活美满。但狗改不了吃屎,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就又和京城里的阿猫阿狗来往密切,这次还学人去赌,自己钱花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秦溯念在兄弟的份上,帮他还了大半,可屁股不能擦一辈子,何况这就是个无底洞。秦溯奉银有限,女儿秦菡出生,官场上的交际,平日的人情来往,让每月日子过得紧张无比,哪有余钱替人还债。秦老太太不管,只觉得小儿子不念手足之情,冷漠无情。秦溯被说的无奈,又还了些,老太太仍不知足,逼着秦溯用点关系给哥哥安排个差事。说是秦奋有俸禄,也不劳烦秦溯帮衬。秦溯一袭白衣出身,在官场上没有地位,没有背景,走到工部屯田郎中这一步实属不易,又为人正直刚真不阿,咬着牙不肯应下。老太太心偏,看不见小儿子为官艰辛,只当小儿子被儿媳牵着鼻子走,看不起乡下来的亲哥,泯然没有亲情而言。好言相劝没用,老太太使了一招绝的,跪在秦溯面前亲娘跪儿子是要折寿的,寻常百姓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怎会不知?秦溯当下心中戚戚然,对偏心的母亲再无好感,把宅子留给了秦奋和母亲,带着宋氏秦菡搬了新宅,算是分了家。从此两家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秦溯发了奉银还会给秦老太太送去些,只是见面寥寥无几。直至永新十五年,秦溯为首的年轻官员推行新土地改革,以缓解连续几年的粮食欠收,粮价哄抬现象。改革触动了京城的大人物,推行受阻,艰难时刻,秦溯被参上一本,受贿。秦溯这才知道秦奋这些年打着他的名号,明的暗的找人索要钱财,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一富人家送了黄金百两求给儿子在工部谋个一官半职,钱送了,等了大半年官职了无音讯,多次要钱无果,把事捅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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