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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寂缘摇摇头,说她不甚清楚。她倒是知道现在的,名势足够强大的,木系只留下了一个,姓“阮”。“对,阮姓是当年的,同属性有一个和它相等地位,是玉姓——就是玉溆那人的家族。”“至少我从来没在现在的,正统的历史教材中,学到过这一点。”寂缘说。坐着的花坛边沿微微震动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就消散,好像只是错觉一般。此时一直平静的天气也起了风,风吹得凉意很足,足有种进入了深秋早冬的气氛。这股风,和此前在迷宫里所遇着过的很相像,至少这个凉气是如出一辙。“——有两个特异灵力,分别是光系的洛姓,和暗系的陆姓。前者一直活到了十几年前,直到洛学长出生那年。”易罔径自说,他头微偏,视线沿着寂缘的颈侧一路上爬,最后落在她的侧脸之上,“前不久他应该和你亲口说过。”有一天洛学长把她单独叫出去过,在半逼迫下参观洛姓的旧址时,他确实和自己说过洛家的一些讯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大概是,洛家“已经”衰败,作为最后一人的他完全没有恢复家族的打算,甚至是一股还不如让它彻底死绝了的态度。脑子里默默过一遍当时的记忆,然后寂缘默默点了个头,等待易罔接着解释下去。“后者……有点乱,等我整理一下。”历史这个东西,很少有单支的发展,尤其能够构成时代大事件的那种,基本都是多线并行,各自交叉和互相影响,他突然绕了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等候倒是简单,难的在于这会儿的天气很不适合静坐。寂缘不由得搓了搓手,并不是哈气以取得一点暖意。突然刮起来的风完全没有收敛的趋势,所幸它也没有增大,暂时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许是见到自己这幅求暖的样子,易罔动了动身子,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咒符——那咒符是已经激活的状态,被塞进手里之后能发现它出奇地烫。既是寒冷又是灼热,两种相反的触觉同时作用在身上,这让寂缘根本选择不了倾向。察觉到这一点的易罔手法微变,也不晓得他暗地里做了什么,总之这东西很快便变得暖度平均,放在怀里成为了可以暖身的程度。“当时除了木系以外,其他的属性的主导世家都只有‘一个’。”“意思是后来他们两个要争权了?”“对,这很容易想,一山不容……对吧?”“你的语文一如既往地差。”“挑起事端的是阮姓,玉姓原本对什么都一直是中立态度。”他说,这两家在各自名声还不稳定的时候,为了加快两家的发展,产生了好几段联姻,可惜这份习俗到最终也没让它们永远和睦。就在玉溆的那一辈,阮家背叛了他的信任。“玉溆先生是被他妻子亲手推下悬崖的。”易罔说。“……天哪。”这样的说法真是让人觉得不太自在,即便只是素不相识——顶多是有过几面之缘——听到这样的经历还是让寂缘感到些许难过。然而还没完,紧接着易罔补了一句让她彻底瞠目结舌的话:“那会儿和阮家联手坑害别人的,是林姓……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用‘你们’这个称呼,但事实是这样的。”“是说,我的祖先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嗯。”易罔回应,“论狠心的程度,大家都是这样的。虽然易姓那时候一点大动静都没有,其实是收了渔翁之利,也谈不上多好人。”他又叹息一口,感慨说:“但是,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大概知道当年的情况了……你还没说呢,陆姓。”杂七杂八的话题有很多,结果最关键的一个就这么被忽略。易罔很喜欢钻研古老的文书是不假,然而和这份历史狂人的兴趣爱好很不搭调的是,他的语文一直不很好——也许他脑内还是十分清晰的,但说出口的能力则欠缺得很,由他主导话题的时候,跑偏是常有且无奈难以避免的事情。想到这一点,寂缘突然有点庆幸,至少有一个能随时将话引导到需要位置的自己在场。“毕竟是当年全世界知名的家族,灭绝的时候总该找点借口,让大家好接受一些。”“尽管没必要?”寂缘问,“其他人接不接受,对世家本身的发展根本没多大影响……说句不好听,一般人的死活其实根本无所谓,除非全世界只剩下‘唯一’一个统治家族,对吧。”听罢,易罔轻笑一声,说寂缘怎么在这种方面如此残忍,他却没有对这个观点本身做出否定。“和三个基础相比,因为数量少,性质奇特而未知,特异灵力很容易被‘造谣’。其中又因为暗系有那种可怕的‘解构’的性质,最容易被传称为危险而恐怖的一种。”“利用了当时知识的盲区?”易罔点头,接着说:“更早之前因为天灾,陆姓已经人员稀少势力薄弱。阮姓率先开始造谣,谣言流传开后,没过多少年他们就被灭了族。”“没有……灭干净,还留了两人。”“——魇月是‘野生的’没错。当年陆姓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就是魂梦,她改了名字。”“改名吗,也难怪。”“我能确定的知识就这么多,接下来的就是这一年里我从各种人口中了解到的,真假未定的,听一听就好的东西。”说着,他离开了一直倚靠着的寂缘的肩膀,并稍微伸了个懒腰。他看起来情绪很稳定……寂缘咽口口水,一不小心想起来之前他那种暴躁无理智的样子。两人挨得如此之近,刚才的肢体接触竟让寂缘感到一丝的意犹未尽。鬼使神差地,她头微微侧移希望倚靠,并且成功。易罔的体温比一般人高,刚才便感觉到了,如今换成这边主动,可能是紧张作祟,感觉温度更高了一点。“寂缘……咳。从陆姓灭族到今天,两百年间,魂梦她一直想着报复——你知道的,那种血海深仇,想宽恕是多么难。”“说实话,我挺怕听到报复啊,复仇啊,这种说法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万能。”为表示最后的一点尊重,她没有把“老套”两个字说出口。“——你知道,现在‘外面’在发生着什么吗?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如此平静。”寂缘闷闷地摇了个头,于是易罔接着说:“两百年的‘积怨’,是该结束的时候了。”☆、9月6日“大致能够想象……她是在和谁?”倘若真是这种复仇一类的戏码,在感慨这理由如此简单又深邃的同时,寂缘不忘记对那个对方进行询问。前几句话时说过,说曾有一个做了不少坏事的家族,那个阮姓多数就是宁魂梦所复仇的对象了吧。易罔迟疑了一会儿,虽然不至于到闭口不言的程度,但这个思考的时间确实有点久。见他这样,寂缘想多几句嘴,临出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也跟着沉思。以她所知道的各种人,她认识的几位中,阮姓的确实有一两个。一个是她所在学校的校长阮季,另一个则是好几个月前有过几面之缘,到头来也弄不清楚行踪,一位已经快忘了名字的女生。“啊啊,都到嘴边了,还是记不起来。”“阮季……或者我该称他为阮先生或阮校长。”易罔幽幽道,这和寂缘几秒前的想法不谋而合。“相比于其他几位更关键的人士,我们两个对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也幸好毫无价值,至少这期间他从来没找过麻烦。”“确实,我的认知里,对他仅仅是‘记得有这么个人’的程度。”“——你知道魂梦身上最厉害的一点在于哪里吗?”他话音突转,脸上也因此忽带了一缕笑意。他用一种好像很了解一样的口吻,慢而悠长地作出这一段询问。他转头,双目凝视,神色中甚至有着些许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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